无忌的手微微动了动,舒夜轻叹着按在他的手上面,这个人身边的位置,是为那个人而留的吧?
能站在顾司胤身边的,也只有秦青珞一人。
在太庙的九龙鼎前祭过天地,祈求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又在太庙中祭拜过晟天王朝诸位先皇与贤王,祈愿晟天盛世,年年复复。
国师朝风早已代表已经前往远南的羽成帝站在祭坛中央,他的身边,礼官手捧着一个金色的托盘,那上面,静静的躺着一个以世间难寻的寒玉为冠,璎珞为坠的皇冠。
司胤嘴角噙着笑意,慢慢的,一步一步踏向祭坛中央。
朝风笑着从礼官手上的托盘里取了皇冠,恭谨的折腰低头,“朝风为您加冕。”
司胤面上一缕轻笑,微微垂下头去,好让那皇冠准确的戴在他的头上。
当皇冠稳稳的戴在了司胤头上时,那些重新起身的群臣又再次拜倒。
司胤霍然转身,龙袍之上龙腾飞跃,俊脸之上,也没了轻佻,只余了帝王该有的从容决断与威严,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让人真心诚服。
缓缓举起了手上的金剑,他笑着,目光从四周群臣中一点点划过,随即金剑一指,破空之声锐利响亮,他慢慢着正对着下方,唇上勾出上扬的弧度,一字一句道,“朕乃天子,朕意便是天旨!”
“万岁,万岁,万岁……”刹那间,整齐划一的激动呼声,响彻了天地。
司胤微微眯着眼看着那一天一地联接的地方,心口处的地方,却是越揪越紧。
“我们走吧!”容岑垂下眸子,遮去了眼里的暗潮汹涌,再抬起头来时,露出的笑容,灿烂而又温柔,“姐姐,你答应过的。”他笑着指出,却让青珞无所适从。
恋恋不舍的收回那道追随着他的目光,青珞有瞬间的沉默。
秦痕在一边嗔怪的瞪她一眼,闷声道,“想呆在他身边那还不容易,要么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你死,要么,你跟我们去江南找毒医,没准会有一线生机。”
青珞想说的,却是有生机吗?
方宏都没有办法的毒,毒医可有办法?
她缓缓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高升的旭日,按在小腹上的手紧了紧,笑道,“好……”
晟天王朝胤帝元年二月二十七,顾司胤在太庙登基,于太庙祭坛上,敕封苏无忌为国傅,暂领五侯之职,国师仍立,却从此王朝废除三王五侯,兵权由皇帝手抓。
朝野皆惊,质疑之声络绎不绝,五侯中亦有人蠢蠢欲动,夏侯不甘,在金殿上大闹,又在皇陵晟天开国先祖那里哭诉,胤帝以先祖托梦,说夏侯扰他安眠,特要夏侯往地下相伴,夏侯惊惧,自请守护皇陵,终保得一命,其他几侯,亦是不敢再多言。
三王之内倒是安静些,轩王是心甘情愿交出手中如同保命符般的兵符,澈王虽有些不愿,但司胤念及他是青珞的义父,从不对他加以苛责,却像亲人般相待,澈王心中感动,亦是没有再多言,极是配合的交了兵符,领了个闲职,与澈王妃琴瑟和鸣。
靖王最终还是知道了顾清馨在黔北的遭遇,心中愤怒,兵符迟迟不肯交出,在三个月后,举兵造反,却被司胤料在先机,一举擒拿。靖王府落的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满府只留下一个顾清馨,不知所踪,有人说她是进宫为奴,也有人说她是被人当做了试验品,灌了毒药再让天下名医诊治是否有解毒方法。
对于当初夜闯禁宫,意图谋反的宸郡王张相及君侯等人,胤帝却迟迟未见有处置下来,朝臣已经多次提及,顾司胤却总顾左右而言他,将此事茬了开去。
于是,顾宸西三人还好好关在大理寺,宸郡王府及张府沈府周围,还是常年累月的有士兵把守,里面的人进出都得要通报才能通行,九阙百姓如今皆是绕远而行,谈沈张而色变。
一年之中,顾司胤秘密派了无数的人找寻,却终无消息。
而容岑秦痕他们,亦像是同青珞般,如同在人间蒸发般,毫无踪迹。
一年后,未央从江南折返。
“殿下……”她一脸风尘仆仆的赶回,眼见那个人懒懒的在一片蓝色鸢尾花中似笑非笑的挑眉看过来,慌忙改口,“未央参见皇上。”
按在花茎的手指力道下意识的重了重,有粘稠的汁液便顺着修长的手指滑了下来,积聚在掌心的地方,积出了小小的暗色,“怎么样了?她……可有消息?”
“未央在江南查访了一年,如意堂中是有秦痕这么一个人,但他们说秦痕已经失踪多时,从未与他们有过联系,而江南……”她顿了顿,“出了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未央不知该不该说?”
司胤并不答话,只斜斜看她一眼。
未央心中一悸,慌忙道,“江湖中传言天下毒不在话下的毒医在其隐居之地,被人杀害,他住的百毒谷被人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连十岁的小孙儿都没来得及逃出,我们的人发现时,他们都已经是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
“这样的做法,有些像是江湖中灭门的仇杀,可未央总觉得,事有蹊跷……”她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一直沉默着的男人,让她心中的不安盛起,一颗心吊在喉咙口,却怎么也回不下去。
手指无意识的将那支花越捏越紧,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血珠子亦是从那上面一颗颗的沁出来,司胤呢喃在口中的,也只有那么两个字,“毒医……”
陌离在一旁看他近乎于自虐的行为,朝未央示意,让她先下去。自己却走到他身边蹲下,“主子,这些事,在江湖中是常有的事,应该和他们无关的,主子……”
淡淡的拂开陌离的手,司胤低垂下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只是移动脚步时,身形却有些踉踉跄跄,“休朝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