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儿久久地看着他,说着这些的时候,他语气依然很平静。
那是,怒涛之后无可奈何的死水。
"如果是你是总指挥,你会相信一个这样不稳定的存在么?抛开战力,我也没别的价值可利用,但军队里、猎人里不需要没有价值的人。"梁秋淡淡地说着,"即使我能隐瞒,这些事情也总有一天会大白于众。那就不是这里的几个不见光的实验体,而是行走在人群间的怪物了。"
谢春儿的手滑了下来:"同为携带者,灰狼一直在晋升,你却...就是因为这个..."
"就是这样。在其他人眼中,我大概只是一个拒绝使用细胞的胆小鬼吧。胆小鬼是当不成兵,更当不成少校的。"
他说到这里时走向了角落,顺手在兜里一摸,取出一根烟来点着。谢春儿站在原地看着,黯然地低声道:"你以前不抽烟的...也是因为血统不稳定?"
"是啊,现在我的细胞已经受不了刺激了,只能用这种东西代替药物压制一下。"梁秋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抽得多了,也就习惯了。非说点什么的话,就是研究了那么多年的刀法要就此湮灭了,有点可惜。"
谢春儿一咬牙:"为什么不反抗?"
"喂喂,你要是敢在其他地方说这话,肯定要上法庭的。"梁秋笑道,"我大概是真的胆儿小吧,惜命,能活一天算一天。"
"可是..."
"还是那句话,我是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打仗也好杀头也罢。"梁秋摊了摊手,"罢了,今天也说了这么多,就当没听见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用。明天我就该走了,回去应该有几天休息,说不定还能想想其他办法。"
他说着果然就终止了话题,迈步按进来的路向出口走去。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咬着嘴唇的谢春儿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拉紧了他的手臂。
"你...可以留下来的。"谢春儿看着他的侧影,"这个岛属于携带者。只要我在,这里就可以永远为你服务。我还可以制作控制血统的药物...只要是和细胞有关,我都能为你解决。"
一阵微风从半开的门口吹进来,摇起了两人的衣襟。梁秋没有看她,只久久地盯着面前透入的月光。
"你知道这不可能。"他说。
谢春儿浑身一震,然后就见梁秋半转身,把手臂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明早十点,部队的飞机会来,我还得去收拾这两天搞到的东西。"梁秋说。
谢春儿低下了头:"是么..."
"你越来越像个活人儿了。"梁秋扭过头冲她笑笑,"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委屈了啊。"
"啊...这倒没有。"谢春儿说,"我挺喜欢这里的。"
"挺喜欢的话就接着去做吧。刚才你说的那个控制血统的药物,做做尝试也不错。至少看看能不能把这里超出极限活性的人救回来,也是个好事。"
他向着阶梯走去,背对着谢春儿:"哦对了,看看这日子快过年了,趁这个机会让这里的孩子们开心开心吧。你自己...也好自为之。"
谢春儿抬起头,站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呆呆地望着前方。男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楼梯的顶端,她看见那脊背有些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