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着王庆的表情,见对方像是因为这话陷入了沉思,便接着轻声道:"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的,类似这样的事一直都有,却始终没什么人去曝光。能做到这一点,核心的那些人、尤其是白狼就绝对不简单,一定有什么事是不能见人的。"
"放在平时我也不会计较。但这次兽灾已经死了这么多的人...之后还会需要更多的人命去填,这里面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我不怕原兽,但我怕人,若只是我们被当做工具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所有人的话,接下来被利用的范围恐怕就不单单是猎人...现在知情的人也只有你眼前这些,我不可能眼看着他们就这么进行下去。"
王庆静静听他说完,思虑了很久:"这些事,都是领头的那个人告诉你的么?"
李航点了点头。
"也是啊...你也是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不可能看着他们被谁盯上。"王庆沉吟着,"因为这样,你也要去追求他们说的终极的力量么?为了不至于落到你说的那种下场?"
李航愣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段时间我确实也听过了很多关于那东西的传闻,还拿到了很多的机会...但没敢冒这个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亲眼看一看真相,哪怕只知道一星半点,也不至于被卖了还替人数钱。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没那胆。"
王庆不知怎的暗地里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真是朴素的想法,但由李航说出来却完全没有谎言的意味。这个老好人的部下就该如此,而就在面前这群为他所不齿的人里...或许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类似李航的人。
他是抱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而来,但不能不承认就在刚才这一番话里他自己也动摇了。新出现的指引和隐约的旧记忆搅作一团,那个称为狼牙的男人对他来说有太多的疑点。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再去理会李航,只是转过脸朝着旁边仍盯视着他的人道:"放心好了。来这的人,大家都是奔着求一条活路,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有活路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一人逃,这次我来,也算是带了点同样想法的兄弟,就当补个缺口。这事确实是有点突兀,你们做不了主的话,麻烦叫那位领导出来一下,我也有事想向他当面请教请教。"
面前的几名猎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在徐宽沟和事的目光下开了口。
"平时还没有几个人见过那位大人本尊,不过今天你大概赶上个好机会,他说过他会亲自来给我们最终的奖励...告诉我们最后想要知道的情报。"声音顿了顿,"不过,那得等到最后的计划完成之后了。在此之前我们也是自由行动,你就随意安排吧。"
"最后的计划?"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锁定的目标的意义吧。有她们在,剩下的我们就只需要守好这里****,等着结果出来就好了。"说话者转过头去,"至于真正实施的步骤..."
他的目光穿过夜色下的叠影,指向重重乱石间不起眼的一处死角。那是一座类似传达室的小平房,紧闭的大门上锈迹斑斑。而就在房后不远处,就是此地最大最惨烈的一片废墟——是把整列地铁当***包扔进去所造就的筒子楼残骸,钢筋水泥的乱石堆中依稀还能看见灼烧后残留的金属箱体。
江一竹在斑驳的旧门前停住了脚步,远望着废墟的狰狞轮廓,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她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末日来临般的兽潮景象也已经能站上一线,但这寂寥的废墟所散发的气息却仍让她不安,像是冥冥之中有无形的恶魔藏在其中。
一只手从头顶伸过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手心传来的热度稍微缓解了那股渗人的阴森。她回过头去,就见旁边的安年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轻声道:"别怕,小竹,不会有事的。"
江一竹点了点头。如安年所说,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不用怕什么。这次算是她主动前来,而被叫作妈妈的女人就在她身边,更重要的是,就在她们身后...一定还有一双眼睛在跟着。
她这么想着,朝安年身边贴近了一点,绷得紧紧的身体因此放松了些许。与她的安心相反,安年的目光在从她身上转开的一刻开始便重新变得谨慎肃穆,鹰隼般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四周,最终落回眼前的铁门上。
"别躲了,出来吧。"她忽然低声说着,语调冷得让江一竹一个激灵,"都到这时候了,你们不会还想维持什么礼节吧?"
流动的空气微妙地停滞了一刻,随后窸窸窣窣的微响从前后左右全方位传来。大门被吱呀地推开,黑色的人影从中缓步走出,与周围从废墟掩体间凭空出现的同伴保持着高度一致——从军人特有的整齐步调、到那身前所未见样式的作战服、再到凝视安年时的眼神,全部一般无二。
这不是任何一种猎人组织,他们是另一个怪离的时代所遗留下来的产物,是被称为"幽灵"的...特种部队。
"说得好。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你我双方都该明白接下来的事情。"阴鸷的瞳仁在夜幕中闪着微微的红光,"还有劳你了啊,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