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似没有考虑到这一节,但咬咬牙道:“若是能救出小姐,我拼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辞。至于他怎么看我,又有关系呢?”梁老嘴上说得倒是坚定,但语气却比刚才松动了许多。
接着又对狄秋道:“狄公子,若你心中还存着一丝良善,那老奴这事你就不当说给小姐去听,教她余生都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
梁老的顽固让狄秋直呼头疼,他猜不透像梁老这样身怀高深武功之人为何甘愿在吕家做一个家奴,这一做还是几十年。听他言语,年轻时混迹江湖时便不会是极规矩之人。要想说服他放弃杀席寸义,确实非三言两语能做到的。
“狄公子,你可答应?”梁老催问道。
狄秋叹了口气:“我知你关心你家小姐,但有一点我却不明白。以你的武功,我拦不下你。以你的决心,我也劝不住你。那你为何要来找我?就为了从我口中确定,这席寸义是该杀之人?”
梁老黑布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道:“我只想确保万无一失,听老爷说,你另有计策可有在劫下人后带所有人安全离开芙蓉镇。可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却没有告诉别人。我刚刚在远处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你对你那朋友也是讳莫如深。我想知道,你是真有主意,还是骗大家的?”
梁老心思何等的细密,除了席寸义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外,狄秋何尝不是一个隐患呢?虽然这劫人的法子就是他筹划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藏有私心。若当他狄秋救下他爹后,出卖他们独自逃走。所有人岂不都要沦为那李清知与马进的瓮中之鳖?到头来,人不但没有就出来,却累得全家都要进了监狱。
梁老毕竟是老江湖,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虽然狄秋看着颇正直,但这事情关系到吕杏儿甚至是吕家全家的安慰,自己却还不能轻易地全盘相信狄秋。
狄秋道:“我可以保证,时间一到我便会把我的办法告诉大家,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梁老笑了笑,却不置可否。只是道:“若被我发现,你只是把我们当做你救出你爹的棋子,我敢保证,教你死得比那马进还要难看。”
听梁老话说得直白,没给自己留一丝情面。狄秋不得不道:“其他人暂且不论,你家小姐是为了我狄家入狱,于情于理于义,我都不会对她不管不顾。这一点,梁老你还是可有放心的。”
“狄公子,人生在世话不要说得太满。我瞧得出你是一个大孝子,若真要你在救你爹和我家小姐中选一个,我看这答案不用我说,你我都心知肚明把?”梁老讥讽道,“老奴今夜来此,只是告诉你,我为了我家小姐,哪怕是豁出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如果你被我知道,你藏了什么猫腻,还希望心中多掂量着点。那李清知和马进可有抓得住别人,却绝对抓不住我。到时候,我想你不会希望见到我报复你的那些手段。”说罢,梁老两根手指弯曲,在狄秋的肩膀上叩了三下。
狄秋大惊失色,道:“你敢!”梁老这动作分明是在暗示梁玉舟,只是狄秋却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黑目凌与母亲约定的这三叩门暗语。
梁老阴恻恻地低笑了两声:“狄公子,我刚刚看你在这里盘膝打坐,是在练一门高深的内功吧?从你那头顶冒出烟气来看,这门武功确实是非同小可。但你要知道,无论你学的是什么武功,都与我差了至少三十年的时间。我若要炮制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如果你孝顺的话,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心中可有一张谱吗?”
听着这语气冷静无比的威胁,狄秋只觉得浑身发抖。眼前这梁老,好说话时慈眉善目,谁料到发起狠来却是完全另外一幅模样。瞧他对人心的了解如此之深,恐怕这样的事情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桩了。
狄秋道:“梁老,祸不及家人,这话你应该听过吧?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上的事情,还是留些余地的好。”
“哈哈哈……”梁老眯着眼睛看向狄秋,像是一匹饿狼看着一只初生的羊羔,“谁告诉你,我是江湖中人了。姓梁的,只不过是吕家的一个奴才罢了。”
狄秋怒道:“我不管你是谁,我离我的家人远点。否则……”
“否则如何?”梁老丝毫不以为然,“你与我的差距有多少,你应当明白。我虽然知道你的内力不错,比我还要高上不少,但我刚才瞧你扎马步去打那棵树的可笑模样,怕是连一招半式却也不会。你觉得就凭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能耐何得了我吗?”
狄秋手中不禁攥紧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可这梁老说的话,又有哪一句是假的呢?但别人威胁他不要紧,威胁他的家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当即一拳打向梁老的面门。
梁老却连躲也不躲,出手一掌便接了下来,死死地捏住狄秋的拳头,口中道:“这一拳气势不错,威力却不怎样。当日我在监狱外边发现,你的内力出奇的深厚,这力气也大得惊人,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半分与这深厚内力相匹配之处,我便断定你只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