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即将升起,空气中还有一丝冷意。
在距王宫百步之地,一根根粗细均匀的原木垒搭起一个一人高的高台,八名银甲亲卫兵守护在高台两侧。
高台上方搭起一个平整的长方形盖顶,盖顶上铺满了绿色的芦苇,高台上的立柱也包裹着同样的芦苇。
八名银甲亲卫兵抬着一个制作精致的床榻,床榻边缘挂着一串串的铜质小铃铛,在风中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安送逝者的魂灵,安享神鹰的庇护。床榻上躺着安详的托合。八名亲卫兵将床榻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端放在高台之上。
太阳升起在东方的地面上。所有的王公大族都已经来到了高台的西面,面向高台跪倒在地。他们要从太阳升起之时,一直跪到正午,到那时,太阳升至当空,大王会借着正午太阳的光辉高举手杖,召唤神鹰,接纳逝者的魂灵。
在神鹰接纳逝者魂灵的时候,整个阿掖王国的子民们不论身处何地,都要伏拜在地。
半天的时间,这些王公大族们不能吃、不能喝,需要忍受着一天之中天气从寒冷到燥热的变化,如果国葬在夏天举行,这些养尊处优的王公大族们就会有人晕倒在地。好在现在还是个春天,天气不会那么不饶人,况且现如今的王公大族绝大多数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可今天的国葬,还是让这些跪在地上的人怨声载道,这死的又不是大王,只是一个先辅,为何要让我们来跪拜?
最不服气的就是跪在最前面的固扎萨。凭什么让我也来跪拜?我是王君,大王的丈夫,难道还不如一个先辅吗?
固扎萨倔强地站在前面,迟迟不肯跪下。很多人抬头看着固扎萨,看看这位王君该当如何。
跪在一旁的沙图雷,拾起自己的拐杖,用拐杖的头部狠狠地敲向了固扎萨大腿后侧。固扎萨差点叫出声来,扑通跪下。
“混账!为何不跪?”沙图雷低声喝问。
“我是王君!”固扎萨憋住气,对自己的爷爷抱怨道。
“王君又怎么样了?这是国葬,除了大王本人,都得跪下。”沙图雷耳语道。
“大王的丈夫也不行?”固扎萨看上去有太多委屈。
“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大王。”沙图雷盯着固扎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固扎萨一愣,没有应答,他知道爷爷这句话的分量,他感受到了爷爷目光里那份逼人的锐气。
“记住了,孩子,要小心行事,不可着急,这阿掖王国早晚都是我们的,你会成为大王的。到那一天,所有人都要向你跪拜,你不用跪拜任何人。”沙图雷抬头看了看高台上安躺着的托合,在固扎萨的耳边低声咕哝着,像是对固扎萨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老骨头走了,爷爷已经没有什么对手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阿掖王国就得改成哈甘王国了。唉!老托合啊,你到底懂不懂啊,这女人岂可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