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顺着声音望去,街角一个老妪正忘情的拉着二胡,旁边一个小女孩则在那里缝补衣裳。
他走过去,听了一会,然后坐在了老妪的另一侧,闭上了眼睛。
胡声幽幽,人也幽幽。
“何年何夕,共沐春秋。
银汉邈邈,炊烟悠悠。
敢请东风,小住暂留。
托书天地,安否安否。
尘心如练,长悬银钩。
鱼雁不问,斯人难候。
九霄一曲,人间白首。
隔世相问,忆否忆否。”
李二想起这首歌,不由得湿了眼眶,往事一幕幕,如老窖新酒,凭添了几缕愁思。
老妪一曲奏罢,抱着斑驳的二胡,亦是愣愣失神。
李二起身,往小女孩前面的布袋里放了几钱,小女孩抬起头,明眸皓齿,腼腆道:
“谢谢哥哥!”
李二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忽然想起了一个火红的身影。
他甩甩头,朝小女孩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漫无目的的走着。
碰到耍杂技的就看一会,看那表演喷火之人不小心烫到脚面,众人哄笑自己也跟着笑。
看到有说书的就听一会,说那花雨城一夜之间变成了恶魔城,都是那邪教之人的阴谋。
遇到有乞讨的就叙一会,叙那天灾人祸命总是那么不期而遇,你留住留不住都是枉然。
李二转了一上午,可是转来转去,都转不出回忆。
他有些累了,便回到客栈,休息一下。
然后整理包袱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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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北街。
李二背着包袱,提着一块黑木板,回头驻望了片刻。
开始上路。
脚下是一条土路,坑坑洼洼的,车马难行,路两旁稀疏的柳树,高矮不一,却甚是茂盛。
天已见晴,碧蓝空旷的天空中,飘着几块近乎透明的薄云,不时有几只大雁从中划过。
只是,路越走越长,风越吹越凉。
李二感到前方有人,正要避开,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二?”
李二抬起头,眼神开始聚焦,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逐渐清晰。
两弯漆黑月,一泓牡丹唇,俏俏肌如雪,艳艳丽无双。
啪的一声,李二手中拎着的黑木板掉落地上。
“白姨!”
李二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决了堤的眼泪,再也关不上闸。
白芷的手从身侧的刀上悄悄放下。
她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李二,好像个子高了不少,人也黑了,只是曾经灵动的双眸,如今却有些呆滞。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李二紧紧抱住,也无法挣脱。
李二的哭声中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又见到了亲人,那种心酸她似曾相似。
她的眼睛也慢慢的湿润,胳膊被抱住动不了,只有小臂可以移动,她轻轻拍着李二的腰背。
声音轻柔,“好了好了,没事了,昂,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白芷说着,自己的脸却有些发烫。
她从没被人这样抱过,也从没被人这样依恋过,当然,也从未这样安慰过别人。
她不会安慰人,印象中,她只听到过两种安慰人的话。
一种,是小时候,她练功练得太久,胳膊疼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师傅走过来训骂她,哭什么哭!站起来重新练,练不到时辰,不准吃饭……今晚有肉。
如果这也算一种安慰的话,不过那天,她哭了一下午,也吃到了肉。
还有一种,是她第一次出来任务,看到一位母亲安慰一个刚刚弄掉了一大串糖葫芦的小小少年,那母亲蹲在那里,眼角含笑,轻轻说道,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她想到这,抿住了笑意,摇了摇头,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二已经渐渐平息了情绪,他们坐到路旁的柳树下。
一时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