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对方连连道歉。,
我摇摇头,让对方先行。,
大门外停着好几辆七座商务车,我随着冉青庄上了打头那辆,坐定了往车窗外看去,就见金辰屿仍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冲我们挥手道别。,
多疑的小狐狸……,
到这会儿我也有些想明白了,他根本不是有心留我们吃饭,他就是想试我,试我和冉青庄是不是真的相熟。如果冉青庄昨夜进的不是我的房间,刚才怕是要露馅儿。,
只是入夜行走都要这样重罚,如果被人知道他就是那只“耗子”……打了个激灵,我不敢再想下去。,
冉青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双手交叠,闭目养神,一路都没有说话。等到了码头,他率先下车,一个个去接其他人的乐器,方便他们下车。,
我的乐器有些大,一早放在了后备箱里,我见冉青庄开了后车盖,正要帮我把大提琴拿出来,忙上前抢先一步将琴盒背到肩上。,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伤,怕加重他的伤势,便不想麻烦他。,
冉青庄瞥了眼自己抓空的手,哂笑道:“怎么?怕我弄坏你的琴?”,
我一时茫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误会。,
“我不是……”,
他没想听我解释的意思,打断我,看着别处道:“季柠,别再来了。”说完这话,便掠过我去往别处。,
我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说这话,并非出于嫌弃。,
众人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上到游艇。,
我走在最后,回头望向岸边,就见冉青庄燃着一支烟,双目黑沉沉地注视着这边。,
不等我上船,他呼出一口白雾,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回到崇海,分明也就离开了一个晚上,我却有种重回人世之感。,
与乐团众人一一道别,我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一听,是小妹打来了。,
我妈管我们管得严,小妹未满十八,连手机都不允许拥有。因此有事找我,多是借别人的手机。,
她打来电话,是想就大学的选择询问我的意见。她想来崇海读书,妈妈却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离家那样远。,
“远一点怕什么,你不是也在崇海吗?哥,你帮我劝劝妈妈,让她同意我考崇海舞蹈学院,好不好?”,
小妹自幼学舞,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崇海舞蹈学院在国内舞蹈学院里数一数二,她想考到这里也不让人意外。,
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我让她将电话给到妈妈,承诺试着说一说。,
一阵窸窣过后,换我妈接电话,一开口便是:“你觉得崇海好?”,
“菱歌想考,就让她试一试。”,
“你们既然都在崇海,那我也跟去得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们都长大了,您不用一直跟着的……”,
“我不放心。”,
本来还想说更多,但转念一想,我妈做下的决定从来就没更改过,我说再多,不过是浪费口舌,也就不再劝了。,
这个话题终结,无需再议,白女士开始关心起我的近况。,
“你最近如何?”,
我的病已成定局,也不想让亲人多受煎熬,便打算能瞒一时是一时,到万不得已时再说也不迟。,
“挺好。”少有的,我对她说了谎。,
又聊了几句,我妈打算挂电话了,我却不知怎地,嘴比脑子快地叫住了她。,
她静静等在那头,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挂断,似乎是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如果……我曾经做了一件错事,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后果,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只是可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应该不惜一切去弥补的,对吗?”,
“是很严重的错事吗?”,
“嗯。”,
对面静默几秒,道:“是我没有教好你。”,
握住手机的五指不自觉紧了紧,我垂下眼,内心被巨大的羞耻席卷。,
“对不起。”,
我妈叹了口气,道:“你记了这么多年,一定不是小事。如果它让你灵魂不安,你就必须去抚平它。人都是要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越是逃避,最后的代价就越大。你有承担错误的勇气,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我妈的一番话,忐忑焦躁的内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好像终于在一片迷雾中找到了正确的出路。,
“但是,”对面话锋一转,严厉起来,“不能再犯错了,明白吗?”,
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最后的六个月,想来也不会再犯什么错了。,
“好,我一定不再犯错。”我答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