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声张,夫人要我给你们的。”门外的女人说着,不作停留,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我赶忙打开袋子,看到里头装着一些绷带和药物,以及两瓶水、几块压缩饼干。
拧开水,我将消炎药送到冉青庄嘴边,叫了他几次,他终于慢慢睁开双眼。
“吃下去。”把瓶盖里的药往他嘴里塞,他愣愣看着我,好似醒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灵魂早已不知去向。
我咬了咬唇,颤着手将胶囊含进嘴里,接着仰头灌了口水,按住他的后脑,唇贴着唇,舌尖抵开他的齿关,把药渡了过去。
还好他十分配合,很快吞下了那粒药,甚至会迷迷瞪瞪地搜刮我的口腔,主动向我索取更多的水。
“唔……”我推着他的胸膛,艰难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拧眉再要凑过来,我连忙送上矿泉水,喂他喝了大半瓶。
他解了发烧带来的干渴,复又昏沉着睡去。
我喝了点水,吃下小半块压缩饼干,从袋子里翻出一小瓶双氧水,看一眼冉青庄粗糙包裹的伤处,决定重新给他处理一下。
手上的创口相对较浅,又因为冉青庄避开了主血管,伤口已经凝血。这也意味着,如果我要清洗伤口,就必定要撕开黏在一起的布料和创面。
这对我是极大的挑战。我屏息着,用保养大提琴的小心与细致,一点点撕去包扎用的衣服碎布。每当感觉冉青庄有挣扎,就停下来缓一缓,轻轻吹吹他的伤口,待他平静下来再继续动作。
伤口因为撕扯再一次开始流血,我加快动作,用双氧水冲洗过伤处,手口并用着,替他重新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处理完手上的伤,我移到他脚边。
腿上的贯穿伤更严重一些,为了止血,冉青庄之前用皮带扎了起码一小时才解开。我怕我清理伤口又会引起大量出血,以防万一,还是给他扎上了皮带。
虽然我已经有了经验,但仍旧手抖得厉害,揭一点看冉青庄没有反应,我自己都要歇一歇。
手上满是血污,脖子、鬓角全是汗水。等依样处理好了腿上的伤,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
歇了片刻,挪移着蜷到冉青庄身边,我偎着他,闭上眼疲惫地睡去。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当我再一次醒来,去探冉青庄的额头,发现他已经退烧。
轻轻推了推他,他悠悠转醒,双眼仍带着一丝朦胧。
“我梦到……你喂我喝水。”顿了顿,他补充道,“用嘴。”
我摸了摸他的脸,将剩余的小半瓶水喂给他:“那不是梦,你发烧的时候我的确用嘴喂你吃药了。”
“不……”他就着我的手喝了两口,自己也很迷惑,“那像是很久以前……我记不清了,你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他这是烧糊涂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又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
他不再纠结自己的梦,从我手里接过饼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前路茫茫,他需要尽可能的恢复体力,养精蓄锐。毕竟我们两个里,我的战力基本为零,也只能全靠他了。
如果按照母巢事先的计划,今晚凌晨就该开始收网。而现在我和冉青庄都被当做可疑对象关押着,我分析了下,到时候岛上乱起来,会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无人关心我们,这当然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安安心心等救援,不必再去搏命;第二种,是金辰屿良心未泯,放我们出去与他一块儿逃。这也不错,生还几率同样很高;第三种,是最糟糕的——金辰屿不改本色,死前也要拉两个垫背,特地过来将我们击杀。
无论如何,三种可能,两种都能活,粗粗算来,已是大概率能活着离岛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急也没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实的发展偏偏出现了第四种可能。
当天晚上,孔檀带着人来到地牢,不由分说要将我带走。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冉青庄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不甘地剧烈挣扎着,五指抓过地面,因为用力,使得绷带下重新透出血迹。
孔檀满脸轻蔑,一脚踩在冉青庄的伤口上,鞋底用力碾动:“去哪里都和你无关。”
冉青庄闷哼着,抬头看向对方,染着鲜血的面容凶恶无比,眼里寒光凌冽,像一头重伤狂暴,马上要噬人的兽。
“你别动他!”我冲孔檀怒吼。
下一瞬,冉青庄低吼着,几乎是以一己蛮力挣开身上的重重束缚,整个人都要跃起扑向孔檀。
孔檀下意识退后一步,脸上显出少许惊惧。
但可惜,很快冉青庄便又一次被束缚住,这次他们一个人压背,两个人压手,彻底将他镇压在肉山之下。
孔檀黑着脸振了振自己的外套衣襟,冷哼一声:“丧家之犬。”说罢转身带着我离开了地牢。
我不住回头,冉青庄额角青筋暴起,双眼满是红丝地紧紧盯住我,这样的情况下仍旧试图挣扎。
我强撑着冲他笑了笑,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拖到门外幽深的走廊。冉青庄的身影自此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