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递给他一个勋章——那是林氏集团第四作战旅的二等功勋章，是老人在年轻的时候舍生忘死才得到的。

这也许能从军队的手里换点物资，现在也只有他们还有多余的物资了。

刘伟接过那枚勋章时没有感到任何荣誉感与自豪感，只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一桶水，一块面包，一顿香喷喷的热米饭，眼睛都直了。他将勋章捏在手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哦，是的，应该去换水了。

刘伟立刻跑了出去，他知道军队里哪位长官最重视荣誉，最有风度，也最好说话。

他最终换来了三瓶水和六根压缩蛋白棒。

他抱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庆幸，有的只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一句感慨。

在回去的路上他总感觉有些不安，但却不知道这股不安到底源自哪里。于是他加快了步伐。

当他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家的木板车抢夺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

他咆哮着冲上去，甚至顾不得怀里抱着的食物和水。他看着手上沾满鲜血的众人，看见了已经少了一只胳膊，鲜血沿着木板车上的木头纹路一直滴到干裂的黄土上的爷爷。

“他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你也想吃对吗？”有人开口说道。

刘伟脑子空空的，他回头望去，刚才被他扔弃的食物与水也不见了，人们眼神涣散地坐成一片又一片，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他的审视目光。

刘伟的脊髓仿佛被抽掉了，一下子瘫在地上，他的嗓子哑了，视线也变得漆黑。

他回想起童年时候爷爷给他做的弹弓，想起来小时候骑在爷爷的脖子大叫着要打倒一切坏人。他还想起又一次天上下雨，他对爷爷说那是老天爷在哭泣。

不止过了多久，身边的吵闹逐渐散去，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妻子来了。

她在哪呢？

刘伟强行把自己的身子拽起来，拖曳着沉重的脚步四处寻找着。

他的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麻木的人，但并没有看见他的妻子。

孩子呢？

刘伟视线模糊，脑袋发晕。

……

当刘伟再次醒来的时候，队伍已经不见了。

他一个人躺在星空下面，躺在荒芜一物的干裂的土地上。

他很幸运，真的非常、非常幸运了。

至少他还活着。

他摸了摸身体，确认自己没有受到足以影响行动的伤。

虽然饥饿和干渴仍然缠绕着他，但这是足以忍受了。

他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却突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将视线移过去，看见了一把黝黑的手枪。

“是谁留下的？”刘伟喃喃自语。

他举起手枪，心里一片死寂萧然，接着将枪口对向自己。双眼与枪口对视，那深邃的黑暗在一瞬间便吞噬了他全部的灵魂，让他下意识地恐惧了。

可是……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死吗？

死有什么恐惧的，如果死就是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会感受到的话，似乎也并不可怕。

刘伟几乎就要扣下扳机了，可是在最后一刻，他停了下来。

那把手枪原本的位置还放着三个弹匣，他将它们捡起来，别在腰上，望着地上的痕迹，认准了人群离去的方向，迈动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