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暮听了,愣了一下,方才说道:“听我死去的父亲,说在广西一带,似有种植。”
他以前看过文献,据说玉米是嘉靖三十年间,传入的中国。
而红薯则更晚一些,大概是万历年间,由福建省福州府长乐县一个名叫陈振龙的读书人,将红薯藤的小段编到缆绳里,混过西班牙人设置的关卡,从吕宋带回……
而正是这些不挑田地的高产植株,得以推广,活人无数,甚至缔造了后来的“康乾盛世”。
以至于后世有人笑称,康乾盛世又名“红薯盛世”……
苏半夏不置可否,又问了他一些关于背景调查的问题。
陈九暮凭借记忆,一一作答。
他其实有心问对方怎么会有玉米作物——因为即便是已经传入了国内,但在云贵一带,也是没有的。
不过有着之前被斥责的经历,陈九暮知道这帮墨者的警惕。
所以还是忍住了。
如此聊过之后,苏半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简单说道:“折腾一天,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她带着那个黑头巾离开,而剩下的半老头子则留下来,好声宽慰了一会儿。
还递给他半葫芦水。
毕竟这个小子,算是眼下这三十多流民的主心骨。
稍微闲谈一番,陈九暮一边啃着饼子,一边与对方套近乎:“宽叔,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一路行来,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称呼,也知道那个健妇,叫做“花姐”。
但除此之外,都不知晓了。
宽叔是个和善的性子,开口说道:“小钱已经先行一步回去求援了,到时候回来了,怎么安顿你们,也会有说法的……”
陈九暮又问:“那怎么加入你们?”
宽叔看着他,问:“你真想加入我们?”
陈九暮使劲儿点头:“想!”
宽叔却叹了一口气,说:“先到了地方,再说吧。”
他不愿再说,等陈九暮喝完那葫芦里的水,便先走了,过去与其他人汇合。
宽叔刚走,狗子就跑了过来。
这家伙也是刚刚吃完,还在舔着手里的饼渣,然后低声说道:“皮子,我怎么感觉人家,不怎么想带着我们这帮拖油瓶呢?”
之前陈九暮与八里风的人套近乎被呵斥,被狗子看在眼里,心里正愤愤不平呢。
陈九暮却知晓墨者谨慎是正常状态,也不在意,而是帮着解释:“人家收留咱,那是情分;不收留的话,也很本分……”
在这乱世,哪里那么多的“理所当然”?
安抚完了狗子,以及旁边的几个同行,陈九暮又与自家二弟、小妹说了会话……
两个小东西到底年纪过小,又一路疲惫……
吃饱了就犯困。
瞧见八里风这边有人安排守夜,一切处理都很专业和妥当。
陈九暮这才放心睡下。
许是之前太过劳累,他几乎眼睛一闭,人便睡了过去。
但不知为何,迷迷糊糊之间,却似乎有各种各样的画面,往脑海里塞来。
因为过于支离破碎,所以并不具体……
但到了最后,他却隐约感觉到了头顶的星空之中,有一只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
居高临下,似乎在盯着自己。
那眼睛,就这么看着,似乎瞧穿了他心底里的一切秘密。
陈九暮毛骨悚然,却感觉浑身难受。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胸口,一阵急促的抽动……
突然间就惊醒了。
夜凉如水!
陈九暮浑身如坠冰窟,还未从梦境之中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低语:“队长,这一次的伥鬼尸潮,有点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