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修长却有些粗糙的双手轻轻波动琴弦，柔声轻唱述说相思与幽怨的歌谣。

他想开言，她摇头制止。

她说：“公子，陪珠儿喝杯酒可好？”

她说了很多话。

她说以前她也是门庭不错的小姐，若没有中落，她与他是不是能有机会媒说之言？

她说她以前弹琴的天赋也很不错的，毕竟她的母亲曾是琴弦妇人身边的侍女。

她说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只有她一如既然的陪着他，照顾他。而他好不容易愿意娶她的时候，又为何对那仅仅一面的女子如此着迷？

…

纤无痕在喝在第一杯酒时便已经迷迷糊糊了，他听着她的话，努力摇着头，可还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认真回答。

他说：“珠儿，你留在我身边所求的，其实……你我都明白……”

珠儿的幽怨与痴情戛然而止。

她有些惊慌。

“你能明白什么！！”

可纤无痕无法回应他，那房间里熏香与这酒合在一起，便是无色无味的迷药。

…

梦里，纤无痕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珠儿家道中落，小小年纪被卖进了的欢愉楼。因为染病被丢了出来。

他一直想救她，可阿姐不让。

阿姐说他们自身难保，除了彼此，不能再留下让别人抓住软肋的机会。

于是，他只能在暗处看着。

直到听闻珠儿为了一个臭馒头愿意与乞丐欢愉的时候，他放弃任务赶了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被乞丐骗了。扒光了衣服丢在阴暗的角落，一身伤痕。

乞丐恼怒，她有病还和他欢愉。

珠儿呵呵的笑，抬头望着黑夜中与海中伴舞的雪花。

他把她带回了府，那次，她洗了整整一天的澡。出来的时候皮肤都搓烂了。

但她笑得很纯净，说以后会好生报答于他。

珠儿的病完全治好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他出了意外，挖骨成了废人的时候，她还需要不停的吃那昂贵的药物。

可惜，府中冷落。没了固定的资源后只能勉强吃饱饭。

珠儿一直在背着他变卖他的东西治病，他虽是废人，但珠儿不知，总有那么几个衷心的手下一直在暗处保护他。所以珠儿的一举一动他一直都清楚。

珠儿在外面买了一个小院，里面有她的华衣与胭脂。

她会打扮成一个大小姐的模样去吃饱喝足。然后换回破旧的丫鬟衣裳回到他的身边，一脸委屈的说府中下人欺人太甚，又来偷走了院中为数不多的东西。

珠儿其实并非没有想过离开他的，只是不管她打扮得再好看，取下面纱后无人敢要她。

哪怕，她无数次证明她的病已经好了。

他是她最后的退路，她只能留在他身边。

而他纤无痕，从未点破这一切。毕竟，珠儿至少真的一直在照顾他，一天又一天重复的为他清洗那些阿杂物。

梦的最后他又梦自己不再一副病怏怏瘫坐在轮椅上的摸样，他漫步在一处有太阳的梨花林中，梨花簌簌，有一红衣女子站在树下。

少许，女子转过身，一阵风吹来，露出了他看不清的脸。

……

醒来时，一阵眩晕感。

纤无痕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在自己的阁楼里。

想起什么，心一慌，连忙低头。

衣服穿得好好的。

门外有脚步声，是意如意。

“昨夜……”

“昨夜你与珠儿什么也没发生。”

纤无痕松了一口气。

气氛有些尴尬，他抬头，却见她淡漠如初。

“出去走走吧？”

她难得主动邀请。

雪要化了，初春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