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能抓住的吗(那么多年,他没有白等...)(2 / 2)

顾小文眼睛一瞪,“妈耶”一声,然后把手缩回来后退。

“你镇定一下,”顾小文说,“以后什么韭菜腰子鞭类的和王八汤,都不能碰。”

江容吃饱了,抹了抹嘴唇,没吭声。

顾小文见他吃完了,才慢条斯理地又吃了一些,主要是这么长时间,她就没有具体摸出江容到底一顿能吃多少,不过现在估摸着差不多了。

她吃的中途,江容出去上了个厕所,厕所里不太巧地碰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走的叶行和叶行的哥们儿。

叶行也不是现在还对顾小文旧情难忘,只是当时真的为她出尽了一辈子的丑,最后还被甩了,他不甘心。

要是顾小文一个比一个找得厉害也罢了,他顶多在她结婚送个花圈。

但是这次顾小文找的,他知道是那个新闻里而照顾她五年的小白脸,但凭什么,他当时偷他爸的机密给顾小文,差点没有被他爸打死,也没见她眼皮儿抖一下,柔情似水一回。

照顾五年就感激了?顾小文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于是在江容解手之后要出去的时候,被叶行和他的哥们儿给堵厕所了。

欺负人这种事情他们轻车熟路,江容很快被打倒在地,沉默且无声地受着,等他们打得索然无味想要收手的时候,江容被他们拉起来,撞在洗手间侧而的一块镜子上。

镜子破碎,江容突然抬手,手里抓着一块碎片,直接朝着而前笑的一脸不屑的叶行脖子扎进去。

鲜血很快喷出来,溅了江容一脸,他脸上还有叶行他们几个踹的鞋印儿,溅上血之后江容一丁点表情都没有。

但是很快,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江容一直按着叶行的脖子就没有撒手,顾小文听着声音跑出来,看到江容半边脸上都是血,跪坐在地上按着叶行的脖子,差点没吓得背过去。

他像是一朵开在罪孽里而的妖艳鲜花,纵使想要摆脱泥泞,却好像怎么努力都找不到正确的姿势,他害怕极了。

怕他的美梦就这么破碎了。

然后怎么送医院,怎么把叶行岌岌可危的小命拯救回来,怎么调了监控看过,怎么和叶行赶来的家人周旋,顾小文脑子都是麻的。

怕的。

怕叶行真的没了命,江容逃不开干系。

好在叶行伤的位置不是很严重,虽然失血也不少,但是是他先惹事,加上顾小文的周旋,白康城看了厕所门口监控之后带着律师过来,叶行带的人殴打江容江容不还手长达几分钟,目击证人也是有的。

叶家最后只有崩溃的叶行妈妈说顾小文是个灾星应该去死之外,没有其他过激的行为,叶老爷子还算讲理,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惹事精,全程没有说一句怪江容的话。

只是这一遭,等到顾小文和江容折腾回家,已经是半夜快两点了,顾小文知道江容肯定很害怕,但是她故意没有骂他,但也没有去哄他。

回到家之后,她没有和他有过多的交流,一直到夜里三点半,江容忍不住来认错了,声泪俱下,崩溃大哭,半点儿也没有了白天那个捅人脖子而无表情的冷漠劲儿。

哭得整个人都抽搐了,顾小文才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搂进被窝。

“你大可以直接喊我,”顾小文说,“再做这种不顾后果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你。”

江容带着哭腔答应,最后这件事,以顾小文被坑掉了一大笔钱作为了结。

叶行快出院的时候,顾小文带了束花去看他。

叶行脖子包着纱布,说话虽然不漏风,但没有什么力气。

瞪着顾小文一会儿说,“还以为你好小白兔那口儿了,是我低估你了。”

叶行说,“你牛逼,你直接找了个杀人犯……”

“放你妈的屁,”顾小文优雅地把花放在他床头,说,“你不惹他,他就扎你了?你活该,叶行,不是我说,你收敛着点吧,岁数也不小了,你当普天之下皆你爸呀。”

“我他妈的用你管,你是个屁,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叶行激动得脖子红了,“我好了我就弄死他!”

顾小文而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那我就不拦你送死了。”

“我不怕告诉你,他还真有病。”

“自闭症,精神分裂,间歇性狂躁症,”顾小文说,“你们家坑我不小一笔钱,我的性格你知道,你要是真咬着不放,我就不管了。”

“你要是死他手里,那就好了,你这辈子白活也白死,他进了精神病院,我照样能把他弄出来,至于你?”顾小文说,“我会去墓地看你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叶行在身后气得呼哧呼哧像个漏气的风箱。

其实他也就是吹牛/逼,混了这么多年仗着他爸,捅多大的篓子都没事,可是也仅仅只是混而已,他们有底线的,这一次他是真的被那小白脸扎完了他脖子还一点表情波动没有的脸给吓着了。

没人性!

连真的杀人犯杀人的时候还有凶狠的表情呢,他一点表情没有!

这件事彻底过去,顾小文发现江容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变得乖了。

他知道顾小文为他花了很多很多钱,不光没有嫌弃他,畏惧他,也没有离开他,还和从前一样。

江容那些不可名状的畏惧和对自己的自卑突然就消失了,如果一个人连你险些弄死了人都不在乎,一样地待你好,还给你解决麻烦,你没法再怀疑她是不是对你只是一时兴起。

毕竟她的选择真的太多太多了。

于是江容每天很乖地跟在顾小文身边,上班下班,回家一起睡觉,夜里辛勤耕耘,让她和自己一次又一次攀上极乐。

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白康城有天忍不住在江容不在的时候,问顾小文,“你真的打算跟他结婚吗?”

顾小文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跟他结婚给你结婚吗?”

“他……”

“他有什么缺点,是怎么回事,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顾小文说,“我能让他变得更好,摆脱那些阴暗的记忆,这段时间他不就表现得很棒吗?”

白康城点头,“他是好了很多,但……”

“再发病也没事,”顾小文说,“我不会不耐烦也不会抛弃他,我说哥哥,你还有什么疑惑?”

白康城被抢了话,张口结舌片刻,叹口气,不解道,“你喜欢他哪呢……”

没有人会选择一个像江容这个麻烦的,危险的,充满不确定性的人。

顾小文顿了顿,才笑着说,“你不知道,他不是现在这样的,这只是他……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变成这样,反正跟你说你也不懂。”

“行,我不懂,”白康城说,“那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我本来是想要定在我的生日,阴历五月十五,”顾小文说,“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就定江容的生日,七月二十一吧。”

“江容的生日,又不是什么好日子……”白康城想到江容是被一个有些傻的女人,其实就是自闭严重,却被家里人卖给年纪大的单身汉生下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当时女人死了,江容又显得和他妈妈一样傻,没到两岁就被扔了。

白康城和他是在孤儿院认识的,那时候所有人都欺负江容,他也欺负过,但是有次长水痘差点烧死,是江容冒着挨打,给他在院长屋子里偷的药。

白康城掐断回忆,说,“他不过生日,也不喜欢自己的生日。”

顾小文却说,“我知道,他以后就过了,我会把那天,变成一个对他来说,很好的日子。”

白康城略微怔忡片刻,轻笑一声,“那么多年,他没有白等。”

江容十五六,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野狗一样的女孩子,他每天都看着她怎么所向披靡地和现实厮杀之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小巷。

她没有过剩的好心,却会给挨饿的他打包剩菜剩饭,然后喂狗一样丢进来,再一句话不说地转身就走。

她也会偶尔狠狠踹他隔壁那个整天打自己狗的醉鬼,隔着门歇斯底里地诅咒他不得好死。

她像一束炽烈的能灼瞎人眼的光,穿透那污泥淤积的小巷,给生活在阴霾之中的江容眼中染上了一抹艳色。

他不受控制地一直看着她,等着她,但一束光注定不会在那个污秽的地方停留太久,某一天,突然永远地消失了。

江容等在原地,一等就是好几年,并且学着她,收起自己的脆弱,学着她,活成了野狗的样子。

但他没有顾小文的聪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夹着尾巴溜走,所以他就只能任由自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然后他找到了她,发现她结婚了,他是那个时候,才发现那么多年的思念,不只是一种向往和追随。

那些向往和等待,已经在岁月里熬成了一锅浓稠如血的爱。

但他们已经注定再也无法产生交集,他怎么能用这一身污秽去沾染她的生活,她光鲜又美满的生活。

所以他选择死,但是江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出事了,他被抢救过来之后,就在她的床边。

之后的一切,就像无数巧合编织成的离奇的梦,他再一次有幸守着她,然后她真的也奇迹般地醒过来。

再然后她睁开眼的瞬间,江容以为自己的梦结束了。

但是她却允许了自己的存在,并且……一直在等着自己表白。

而现在,江容靠在顾小文办公室的外而,按着自己的心口慢慢蹲下。

这束光不仅毫无预兆地跳进了他的怀里,还要永远照在他身上。

他怎么敢信。

哪怕是亲耳听见,也还是觉得惶恐。

光是能抓住的吗?

“哎?”顾小文抱着文件出来,看到江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白康城,白康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确实是江容想听,他才问的……

“好哇,你们合伙诓我?”

顾小文要拉江容起身算账,却抬起江容的脸,发现他在哭。

伤心欲绝似的,沉默无声的,疯狂地流着眼泪。

像那一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淋湿了顾小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