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见陆照昔眉头紧蹙,心知崔妍儿那张嘴比刀子还毒,女人之间的争吵,他也不好多做评论,便不再坚持。
陆照昔回到宛荷殿,吃了些晚饭,便早早地吩咐宫人熄了灯。
不一会儿,明远殿又差了元吉来请,在外值夜的宫人依照陆照昔的吩咐,说陆将军已经睡下了,元吉只好回了明远殿如实回报。
玉篱端来了泡好的桂花茶,陆照昔对玉篱道:“把拓跋凌送的流云紫金簪取来。”
玉篱取来了那个镶玉的黄梨木盒,陆照昔坐在软椅上,研究了一会儿簪子的机巧,怔怔地出神。
玉篱道:“将军,你不会信了那个崔小姐的话吧?”
陆照昔道:“我醒来的那晚,你趴在椅子上睡得特别沉,你一早起来不是说梦见你被人从后脑勺打晕了?”
玉篱啊了一声,“难道那晚拓跋凌真的来过?”
“还有一个叫绿珠的宫女,你不是说突然被派去浣衣处了?”
“那晚,确实是她在外间值夜。。。”
陆照昔挥了挥手,“你早些去歇息吧,我思考一些事。”
现在,她几乎可以断定,拓跋凌就是萧浔。
她第一次装扮成男子,和萧浔一起去偷西域的汗血宝马回来做马种,是萧浔帮她束了头发,又给她带上了他自己的发簪。她嫌弃他的发簪太普通,他笑说以后会给她做一个最特别的。。。
太白在十里亭第一次见到他,就飞奔了过去,以太白的灵性,太白必定认出了他。除了她之外,他是太白最熟悉的人。
他为了隐藏身份,不仅带上了面具,还易了容。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无论做的多少精巧,毕竟是死皮一张,无法契合活人脸上微妙的肌肤变化,因此很难瞒过真正观察细微的人。所以,他只让她匆匆看了他一眼,就带回了他的面具。
如果他是银甲军的奸细,他和要刺杀她的怀成礼与天狼阁是什么关系?
她至今不知道那张提醒她防范的纸条是来自何人,要提醒他的人究竟是洞悉了怀成礼的刺杀计划还是天狼阁的刺杀计划?
可是,他如果背叛了她,舍弃了她,为何他在胡夏还要救她?在她受伤昏迷后他要来看她,甚至。。。吻她?为何他要冒着被当作刺客诛杀的风险来向他辞行,送发簪给她?
不论如何,他还活着!
萧浔还活着!
仅这一个事实,就让陆照昔心乱如麻,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了齐璟钰的声音,打断了她凌乱的思绪。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齐璟钰听顾绍说了崔妍儿的狐狸精一说,又见陆照昔不肯来找他,便再也躺不住了。他支开宫人,悄悄从明远殿出来,溜进了宛荷殿。
一到宛荷殿,忽然想到另一个人也曾这样偷偷闯进来,不禁对自己像毛头小子一样冲动行事颇感无奈。
陆照昔忙把簪子放回到木盒里,回身道:“王爷怎么来了?”
齐璟钰瞥见小方几上的黄梨木盒,脚步一滞,半响,问道:“你。。。为何不去明远殿?”
陆照昔把盒子收到了几架,用帕子盖住,再落座时已平静了心绪,“我想王爷这几天经了这么多事,白天还要应付京城来的人,必定累了,就没去打扰王爷。”
齐璟钰在她的对面坐下,陆照昔给他斟了一杯茶,饮完茶后,齐璟钰依然沉默地坐着。
陆照昔问:“皇上知道实情么?”
齐璟钰点头。
“那黄公公呢?”
“他尚不知情。”
“欧阳挚呢?”
“也不知情。”
“韩忌那边招供得如何了?”
“他正在招。”
“王爷过来找我有事么?”
齐璟钰道:“顾绍跟我说了你碰见了崔妍儿,她所说的话当不了真。。。你别往心里去。”
“我哪会跟她计较?”陆照昔微微一笑,虽然笑意有些苦涩,却是真的一点没动气。
齐璟钰当然不希望她计较,但是她毫不计较,他突然又有一点失落。
又坐了一会儿,陆照昔看齐璟钰不说话,问道:“王爷还有别的事么?”
齐璟钰笑起来,温和地说:“我没有事难道不能来找你?”
陆照昔担心,“王爷伤重,出来万一让人瞧见,会让人起疑。。。”
“你不去找我,我只能过来了。”
陆照昔道:“王爷若是没有要紧事,还是赶紧回去吧!”
齐璟钰站起身来,目光灼灼,“那你答应我,我下次让人来叫你过去,你不能回绝我。”
陆照昔轻叹:“我又不是宁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要随传随到了?”
齐璟钰刚走了几步,缓缓回过身来,笑道:“你若不来,我就来找你。”
“这。。。”
“那我来找你。”
陆照昔只觉得那个“别来”再说不出口,迟疑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