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布置得温馨雅致,除了吃饭用的圆桌,临窗还有休息用的软榻,铺着华贵的丝绸褥子。墙上挂着几幅花鸟图,角落的高几上,小小的香炉正往外逸着淡淡的青烟,屋内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两人面对面坐下,伙计端来了几碟瓜果和摆盘精美的菜肴。
陆照昔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要来?”
林曜提壶给她斟了一杯酒,“喜欢听墙角的不只你一个人,我也有同样的癖好。
“我可没这个癖好。。。”陆照昔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是因为李瑟瑟。”
“那就当是我一个人的癖好。你脚上的伤好全了?”
“好了,还要谢谢你送的药。”
“让我看看。”林曜放下酒壶,要弯身来查看她的脚踝。
陆照昔把脚一缩,道:“我已经好了。。。”
两个人都喝了一杯酒,陆照昔问:“这是什么酒?甘香醇烈,很合我的口味。”
“此酒名为雪花秋水。”
“雪花秋水,”陆照昔重复道,“好雅的名字。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出自于此。”
陆照昔笑着摇头:“春风也好,秋水也罢,听上去有些伤情,可惜今天有正事要做,不能叫几位美人来为你斟酒作陪,我改日回请你一顿。”
林曜不在意地笑了笑,“听墙角也算是正事吗?”
“当然。”
“刺杀你的人,是三煞盟的人。”林曜淡淡地说,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陆照昔点头,“大理寺也在加紧调查,已经查到了三煞盟。”
“我在找背后的买凶之人。我派去的人已经追踪到了三煞盟的总舵主段峰的行踪。这帮人只要给他们钱,他们谁都能出卖,要是能找到段峰,他必定会吐出真凶。”
林曜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陆照昔知道,大理寺那么多人在查,都还没有找到段峰的踪迹,林曜竟然已经查到了,其中必定有许多辛苦。
陆照昔给林曜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我敬少阁主一杯。”
林曜和她碰了一下杯,“你不必感激我,我说过,这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陆照昔明白他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清者自清。”
“这是李瑟瑟的全部资料。”林曜从怀里掏出几张资料,“你慢慢看。”
“已经查好了?”陆照昔惊喜地接过资料,手不小心碰触到林曜的手指,肌肤相触的瞬间,突然心神一荡。林曜的手也微微一颤,忙缩回了手。
陆照昔定了定神,翻看手中的资料。
李瑟瑟是靖州监察使李思良的女儿,十五年前,李思良因为挪用储备军粮被抄家,李思良死于狱中,李夫人自尽身亡,府中女眷都被发配为奴。年仅五岁的李瑟瑟被一盐商买入府中成为家奴,后来又被拐卖进入青楼,成为青楼女子。
陆照昔对楚云荷坎坷的身世感到有些震惊,不过,她的注意点很快集中在李思良一案上,沉吟道:“李思良挪用军粮?”
林曜说:“靖州一直是北防军的粮仓,李思良如果私自挪用军粮,必定是死罪。只是这见案子年代太久远了,就算是当地人也不记得多少了,大理寺应该有档案可查。”
陆照昔注视着林曜:“你对北防军很了解?”
林耀垂下了眼眸,“既然是帮你查案子,当然要有一些了解。”
“那黄敬中和李瑟瑟又是什么关系?”
“黄敬中十八年前在宫中犯了事,曾被先皇发配至靖州,当时住在李思良家,与李思良必定有交情。至于交情如何,从他看到李瑟瑟的反应来看,应该交情不浅。”
陆照昔点了点头,想要把黄敬中,李瑟瑟、李思良和北防军关联起来,推理出她一直在思考的一些事情真相,却发现灵台不似从前清明,脑子里一片迷糊,她只好放弃了思考。
“吃菜。”林曜动了筷子,给她夹了一片酱驴肉,自己却避开大片的肉,往碗里夹了一些碎肉。
陆照昔一愣,“你不喜欢吃整片的肉,喜欢吃碎肉吗?”
她想起萧浔最喜欢吃碎肉,他总说碎肉更加入味,她会把盘子里的碎肉挑给他吃。
林曜手中的筷子一滞,慢慢吃了一口肉,道:“我倒是不挑,你是这里的客人,整片的留给你吃。”
陆照昔并不怎么饿,一边慢慢地喝酒,一边吃着菜。已经过了酉时,隔壁的包厢似乎毫无动静,楚云荷还没有来。
林曜像是知道她所想,道:“我让人留意了,只要她来云鼎楼,我会知道。”
陆照昔觉得有些纳闷,又感到浑身燥热难耐,心神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香炉内弥散的淡淡青烟在屋内缭绕,散发出一股隐隐的奇香。
“你。。。怎么发呆了?”林曜的唇边露出一丝勾人的微笑。
林曜本来就长相英俊,那笑容便如一道闪电,倏地钻入陆照昔心中,陆照昔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林曜看着对面的陆照昔,她双颊嫣红,神态柔媚,他心中一阵莫名骚动,不由得站起身来,道:“我。。。我出去看看。”
“好呀。”陆照昔也冲他一笑,眼波一转,便如春风拂面,秋水泄堤。
林曜只觉那笑容在眼前绽放一片艳光,便有万种风情扑面而来,令他心神为之一醉,浑身的血都在瞬间滚烫。
林曜走到陆照昔身边,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她,陆照昔突然觉得林曜的脸模糊起来,她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揉了揉眼睛,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来。
她眼前出现了另一张脸,长长的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她闻到了他熟悉的气息,朝他怀里倒了过去,喃喃道:“萧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