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
“那日陆将军夜宿西暖阁,王府来了刺客,我们搜了一整夜都没有搜到刺客。第二日有婢女在西暖阁的被子里发现一条染满血的纱巾,我去了西暖阁检查,在西暖阁内还发现了几枚金针暗器,我怀疑那晚刺客就藏在西暖阁内,是陆将军把他藏了起来。”
“你为何以前不说?”
“因此事并无确凿证据,我又知道您对陆将军深信不疑,所以我没有将此事禀报王爷。在听到太妃的要求后,我突然想起了此事,也觉得太妃的担心并非毫无根据,才答应了太妃的要求。”
齐璟钰默默地听完了杜章的话,回想起那晚他和陆照昔在书房度过了一夜,难道是刺客被陆照昔发簪的金针误伤,又被她藏到了西暖阁?那刺客难道是林曜?
齐璟钰脑中疑云重重,决定先不再追问此事,又问:“云鼎楼的迷情散是你派人放的?”
杜章坚决否认:“那香不是我放的。”
“那是谁放的?”
“太妃只跟我说了迷情散一物,让我勿必带您亲自将林曜和陆将军二人捉奸在床,至于香是谁派人放的,我不知道,太妃她没有告诉我。”
齐璟钰眉头紧蹙,不过还是压抑住了愤怒的情绪,“你没有想过,万一此事败露,会是什么后果?”
“我知道此事并非君子所为,”杜章垂下了头,“可是,太妃说,此计不会有任何破绽,因为迷情散只需要闻上一刻钟,就会让人无法自控,何况她还说。。。”
“她还说什么了?”
“太妃还说林曜本来就对陆将军有情,两人必定会做出男女欢爱之事来。只要事成,就算陆将军发觉了端倪,这样不光彩的事,她即使不悦,也只能忍气吞声。而林曜本就是嫌疑犯,如此一来,便坐实了罪名。”
齐璟钰怒上心头,猛地一拍案,“你们认为我会看着陆照昔任人欺辱?”
“太妃说,王爷只是被她一时迷惑,若知道她不洁,必定会对她心生厌弃,不会再追查此事。”杜章抖了一抖,声音越变越小。
齐璟钰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怒火却无法发泄。他最敬爱的人以最阴暗的方式来陷害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这种矛盾和痛苦就像一把刀子,割裂着他的心。
良久,他冷冷说道:“所以,你们认为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局,是吗?”
杜章无言以对。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陆照昔竟然没有中毒,反而还设下了圈套让他陷了进去。
齐璟钰默然了半响,继续问:“你如何设计让他们在云鼎楼见面?”
“我找人假扮成我自己,和楚云荷在一家馄炖馆见面,故意将您和楚云荷将在云鼎楼见面的消息透露给了陆将军的婢女,想以此引陆将军前来。果然,我查到了卫国公府的人以梅潇的名义在楚云荷所订包房的隔壁也定了一间包房,我知道她必定会来。至于林曜,他有自己的消息网,按照您的吩咐,我一直在查他,我打探到了他也会前往云鼎楼。”
“你为何会和楚云荷勾结?”
“是太妃让我去找她的。我找到楚云荷,楚云荷立马就答应了,太妃必定也派人跟她说过此事。”
“楚云荷配合你行事,你给她许诺了什么好处?”
“我没有给她许诺任何好处,她也没提。”
齐璟钰沉吟了片刻,问:“三煞盟的曹坤诬陷林曜,也是你事先设计好的?”
杜章抬头道:“王爷,曹坤与我无关!太妃也没有跟我多说曹坤的事,我对刺杀陆将军一案事先毫不知情!”
齐璟钰直视着杜章:“无论如何,你背叛了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杜章一颤:“王爷!我是出于一片好意,才擅自答应了太妃的指示,但我对王爷是的忠诚的啊!”
“太讽刺了!”齐璟钰侧头斜睨着他,目光犀利,“你对我忠诚的方式,就是选择背叛我吗?”
杜章顿时哑口无言。
齐璟钰走出审讯室时,只觉得脚步沉重得要抬不起来。
等在外间的欧阳挚见到齐璟钰面色凝重的样子,赶紧给上司送上了斗篷,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杜长史?”
齐璟钰凝望着屋外浓墨般的夜色,沉声说,“今夜秘密转移看管起来,对外说杜长史畏罪自尽。”
欧阳挚浑身一震:“微臣这就安排!”
“除了你我,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陆将军。“
“微臣明白,王爷放心!”
夜色冰冷,空气寒冷透骨。齐璟钰走出大理寺,在夜风中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系上斗篷,上了马车。
马车回到宁王府,已是三更天。他缓步驻足在清凉殿西暖阁前,见到屋内的灯火,徘徊着没有进去。
婢女过来说,陆将军已经在西暖阁睡下,让她留着灯。
齐璟钰点了点头,轻轻推门而入,屋内一股熟悉的香味将他萦绕。
淡淡的梅香,她的气味。
他的目光落在软榻上,陆照昔已经睡着,一只浅粉色的手臂还露在被子外面。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榻边坐下,怔怔地看着她。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的睡颜,却依然舍不得移开眼睛。
她脸上的肌肤光滑凝润,恬静的眉眼流露出娇憨之色。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嘴角微微上翘,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所有的诡谲算计,刀光剑影都在这静谧的一刻消于无形。
齐璟钰轻轻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熄灭了灯,离开了西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