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这才意识到,原来昆宇是在奉命试探自己。他瞬间也意会到,此前昆宇所有的帮助、对他细心的关怀,全都是在为获取他的信任做铺垫,他竟然真的差点上当,但又不得不庆幸,他毕竟没有上当,没有被识破。
没有时间细想,永琪必须立刻回应孟驳的那句话。他故做出镇定的姿态,答道:“大清与缅甸不同,我们土地辽阔,民族众多,语言也众多,我的兄弟姊妹们从小就同时学满语、汉语、蒙语,还要学其他很多东西,皇阿玛对我们的要求很高,功课也很多,本土的学问都学不完,外邦的文化也只能择优学之、按需学之,一时学不到的东西也多,还望陛下体谅。”
孟驳冷笑一声,道:“你倒很会抬举自己,这点,我是看出来了。”
永琪笑道:“陛下以为我是在抬举自己,我却以为,是陛下从心里看重大清、看重我。陛下让人涉足云南边境,是为获取财富,可见陛下正在依靠我大清的富庶;陛下尚武,却将我软禁于此,寄希望于利用我阻止战火,可见陛下不敢轻视我大清的兵力;虽然陛下国力强盛,也吞并不了土地翻你几倍的邻国,既然吞不了,敌对迟早都是麻烦,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与大国结亲,陛下这桩买卖,可不吃亏!”
“你要是当不了皇帝,那就亏大了。”孟驳这次换了轻蔑的笑容。
永琪却佯装出一副自恃高贵的模样,说:“缅甸不少官民都误把我当做皇太子,可见贵国举朝上下,都知道我是大清皇子中最得意的一个。如果陛下不认可我在大清皇帝心中的分量,还有必要处心积虑的把我弄到这儿来吗?”
“你一次又一次的在我面前卖弄口才,不就是想回到你的国土去吗?求亲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说的对不对?”
“对。”
孟驳点点头,笑道:“你终于说了一次实话!我可以把公主许配给你,你确信,你能阻止两国的战争?”
永琪道:“我自有办法说服我父亲。”
孟驳笑道:“很好!我就接受你的提亲,我会为公主准备丰厚的嫁妆,等办了婚礼,你就带着公主和嫁妆一起回去,我的送嫁队伍会一路保护你们的安全。你说过的阻止战争,可不要食言。”
永琪总算松了一口气,拱手向孟驳道:“多谢陛下玉成。”
孟驳走到永琪身旁,轻声的在耳边说了一句:“要想办法尽快让你的腿好起来,不然大婚的时候,你该如何向我这个岳父‘下跪行礼’呢?”
永琪没有说话,心中的不快却已经写在了脸上。
孟驳笑着离开了,又只剩下永琪、昆宇,以及紧随的侍卫。
昆宇一直是扶着永琪的,看到孟驳已经远去,他笑问:“王爷,我送你回去吧?”
永琪没有搭理昆宇,脱离了昆宇的扶持,独自往回走。
昆宇知道永琪生气了,不做声的站在那里,望着永琪和护送他的侍卫们。
不知为何,永琪的腿忽然又疼了起来,他一个没站好,又差点摔倒,紧跟的一个侍卫扶住了他。永琪站起,不经意的看了这个侍卫一眼,大吃一惊,他看到竟然是兆惠将军!
深夜,永琪虽然躺着,却睡不着。
他的脑子很乱,找机会逃跑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看到兆惠之后,他更觉得一头雾水。他猜测,兆惠应该是乾隆派来救他的人,但参与救援的有多少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他无法得知,也没有机会与兆惠单独说话。
懿泽依然隐身,坐在距离永琪不远椅子上,她望着躺在床上的永琪,看得出永琪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她猜想,永琪的失眠必然与孟驳答应婚事有关,但懿泽不认得兆惠,也就不可能知道永琪此刻犯愁的深一层原因。
可她最关心的却是,被允准婚事的永琪,会不会真的与缅甸公主成婚。
第二天一大早,昆宇又来敲永琪的门,问:“王爷,方便我进去吗?”
永琪冷冷答道:“有什么事,隔着门也可以讲。”
昆宇道:“国王吩咐,三天后为你们举行大婚,我是来送喜服的。你如果不想看见我,我放下东西就走。”
三天?永琪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婚期会到来的这么快。
昆宇见永琪半晌没有说话,又道:“王爷没有反驳,那我就当你是准许我进来了。”
永琪没有作声,只面朝卧榻站着。
昆宇推门而入,看到的是永琪的背影,他将衣物放在桌上,笑着说:“看来,王爷的腿伤已经好了,也不用‘散步’了。我会在三天后的这个时间过来,告知王爷大婚时的礼仪。”
永琪默不作声的站着,站了好大一会,回头发现昆宇早已离开。
他走到门口,朝着门外那排站立的侍卫看了一眼,他又看到了兆惠,近在咫尺,却连眼神交流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