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答道:“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情分。”
懿泽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胡云川?”
永琪低下了头,目光闪烁,低声的说:“我……我不是成心的……我也不想他死……”
“可你还是让他死了。”懿泽望着永琪,虽然是在为生死命案理论,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波澜,淡淡道:“凭你们那些人,是杀不了胡云川的。他会死,只是因为当时太心急,你知道他在急什么吗?”
永琪不能答,他记得当时胡云川跑的很快,确实是一副心急的样子,他那时以为胡云川是因为想躲开自己才要跑,后来隐隐感觉到并非如此。
“他是在急于救这个孩子。”懿泽指着自己的肚子,自答自问,又对永琪说:“他先是为了救我而费尽心力,后来为了救这个孩子豁上了自己的命!但他本可以不死的!是你的疑心、你的嫉妒心杀死了他!”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他死,我很难过,很自责,如果能救活他,我一定会尽力,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永琪眼神慌乱,不敢抬头,他一直在深深自责着,对胡云川、对懿泽都充满愧疚。
“不知道该怎么办?”懿泽轻蔑一笑,道:“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可以为他偿命!”
永琪突然抬起了头,看着懿泽,他难以置信,最心爱的人给与他的指示,竟然是叫他去死。
“放肆!”乾隆愤怒的站了起来,向懿泽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逼朕的儿子为那个奸夫偿命!朕要诛你九族!”
“那就请皇上言出必行!”懿泽利索的回应着,她望着乾隆,泰然自若,问:“这个九族要怎么算呢?王爷是臣妾的夫君,必然在九族之内,皇上是臣妾的家翁,也在九族之内,所有的皇子公主,也都在九族之内了?请皇上尽快下旨,臣妾迫不及待!”
乾隆瞪着懿泽,沉默片刻,高呼:“陈进忠,过来!”
陈进忠忙从院外进来,到乾隆面前跪下。
乾隆道:“给朕记下,荣郡王福晋索绰罗氏,出言不逊,冒犯君威,即日起废除所有名分,贬为庶人,待诞下皇孙,立即逐出荣王府。”
永琪为懿泽辩护道:“皇阿玛,懿泽是儿臣的发妻,怎么能说废就废?”
乾隆答道:“朕如果不废除她,你迟早栽到她手里!”
瑛麟上前求情道:“皇阿玛息怒,表姐是嫡福晋,掌管王府事务多年,王府哪能离的了她?”
“管家有何难?”乾隆冷笑几声,又说:“进忠,再记下,荣郡王侧福晋万琉哈氏,贤良大度,救援荣王有功,即日起抬为嫡福晋。”
瑛麟忙跪下,道:“谢皇阿玛恩典。”
乾隆不再多言,即刻吩咐回宫。
夜里,懿泽正要休息,门外却响起一阵敲门声。玥鸢开门去看,见是胡嫱,忙向内报:“福晋,是胡格格来了。”
懿泽道:“这里没有福晋。”
玥鸢猛然想起懿泽的福晋之位已经被废除了,默默退下。
胡嫱走进懿泽房中,一步一挪的走到懿泽身旁,显得那么怯懦。
懿泽随口问:“有事吗?”
胡嫱刚刚张口,已经是泪眼朦胧,她含着泪,颤颤巍巍的说:“我……我想问你……你腹中的孩子,是……是谁的?”
懿泽抬头,望着胡嫱,没有作答,也没有生气。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问的……”胡嫱抽泣着,声音颤抖着,又说:“可是我真的好希望,好希望你能说他是我哥的孩子……”
懿泽淡淡一笑,问:“那又如何呢?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是有后,不也还是死了吗?”
听了这句,胡嫱更加泪如雨下,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懿泽又问:“你这么伤心,怎么不为他报仇?”
胡嫱摇了摇头,止不住满面泪光,哽咽着说:“有两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第一件是,当年三阿哥行刺皇上反被误杀,就是撞在了我哥的剑上,我曾经听皇后娘娘对萧姑姑说过,在纯贵妃死后,皇上其实很懊恼三阿哥的事,只是不肯在人前轻易承认过失而已。我哥他就是头脑简单,手脚又快,总是跑在最前面,才会出这样的事,皇上怎么可能没有怨气?第二件也是这样,他动手太快,在圆明园,王进保意图行刺皇上,他一剑手起刀落,就要了王进保的命,他以为是救驾有功,却让陈瑛麟记了仇。我就怕陈瑛麟寻仇,一直劝他不要去云南,可他听说你去了,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在听说他跟着去了云南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他凶多吉少了,可是我好无能,我保护不了他,我天天盼着他们都能平安回来。直到今天……所有人都回来了,皇上来了,却只有一句我哥哥死有余辜!我怎么报仇呢?我找谁报仇呢?陈瑛麟与王进保是过命的交情,她恨死我哥了,巴不得有个机会好名正言顺的杀了他,甚至这个举动是早就被皇上授意过的,她毫无后顾之忧!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懿泽静静的坐着,她一向不擅长安抚别人,现在更不擅长,只是轻声的对胡嫱说:“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他一条命,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和他有关系。”
胡嫱贴墙痛哭起来,哭的声音嘶哑。
懿泽望着胡嫱,她的心里并不比胡嫱好受,却只对着窗户发呆。
永琪就在窗外,他本来是要找懿泽的,却在门外听到了懿泽和胡嫱的这番交谈,也不敢进门了,默默的伫立门外伤神。
玥鸢打水回来,看到了永琪。永琪却示意她不要声张,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深夜难眠,永琪在书房整理以往手书的八线法,不知不觉伏案睡去,梦中似乎懿泽在前,又好像听到胡嫱啼哭,彻夜心神不宁,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就到了天亮,有人推醒了他。
永琪抬起头,看到了瑛麟,问:“你来做什么?”
“王爷怎么坐在这儿睡了一夜?臣妾让人熬了粥,王爷趁热喝一口吧?”瑛麟满面春风,殷勤的为永琪收拾书桌。
“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弄乱了你理不清楚。”永琪的态度,果然是冷冰冰的。
瑛麟尴尬的缩了手。
永琪看到他的书桌上放着一个食盒,又说:“我也没胃口,你拿走自己喝吧!”
瑛麟问:“王爷是在生臣妾的气吗?”
永琪冷冷答道:“你有皇阿玛撑腰,大可不必在意我的心思。”
瑛麟感到一阵憋屈,忍着气说:“王爷就算生气,也该给臣妾一个理由吧?”
永琪不理会。
瑛麟又问:“王爷是怪臣妾在皇上面前提了胡云川,还是在气臣妾被晋为嫡福晋?”
永琪还是不理会。
瑛麟按捺不住性子,为自己开脱道:“圣意难测,表姐顶撞皇上,被废除了身份,跟臣妾有什么关系呢?胡云川死了,这件事迟早都是要说的,臣妾及早说出来,也是为了王爷的颜面,皇上亲自出面,在家门内解决了不好吗?表姐和胡云川的事,在云南已经闹的沸沸扬扬,难道还要在京城再出丑一回吗?”
永琪也忍不了了,冲瑛麟吼道:“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给我出去!”
瑛麟气冲冲的摔了盛粥的罐子,甩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