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永琪这才想起来,懿泽福晋的名分已经被废除了,现在的荣王福晋是瑛麟。他可能是太期待懿泽腹中的孩子了,才会一时脑筋错乱,想来懿泽都已经快要足月了,就算出了问题也不该是“小产”。
王振文看着卓贵和永琪说话的样子,感到怪怪的。
卓贵又咳嗽了一声。
永琪醒过神来,乃向王振文道:“你方才说福晋小产,她以为是月讯异常,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怀孕?”
王振文答道:“福晋向微臣说的是这个月月讯稍迟,血量也比以往多许多,且多日不止。臣料想,她应当是不知道身孕的。”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
“臣怕福晋难过,没有说。”
永琪点点头,又有些惋惜之情、懊悔之意,叹道:“是我不好,前几日我训斥了她,她当时很生气,还摔了东西,我都没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两句口角而已,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王振文道:“启禀王爷,臣专程来告知王爷这件事,就是想要说明福晋小产的原因。福晋年轻,可能自己浑然不觉,她身上有不少症候,不利于养胎。据臣推测,福晋先前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身体曾元气大伤过,且休养不足,如果有孕,必然胎像不稳,稍有些不顺遂,滑胎可能性极大,就像王爷方才说的,只是生气了一次而已。其实根本原因是自身保胎能力太弱,这种小产,往往是在刚刚有孕时,胎儿未成形就滑出,不会一次性出血极多,而是慢慢的将淤血流尽,因此不易被察觉是小产,会误以为是月讯。但实际上比常规月讯要久,有些人可长达十日甚至二十日。”
永琪听罢,大概明白了王振文的意图,问:“你是想告诉我,她虽然可以怀孕,但其实也等同于没有生育能力,是吗?”
王振文突然跪下,向永琪行了个大礼,道:“王爷恕罪,臣本不该言明此事。福晋是皇上亲自为王爷选定的人,自然希望她能为王爷开枝散叶,一旦得知她不能延绵后嗣,想必会大失所望。就如同当年西林福晋,乃是太后亲选倚重之人,因臣宣布了她难以再生育,使她在太后、皇上面前失宠,最后抑郁而终。臣行医多年,只有此事最为后悔,不想悲剧重演,因此大胆瞒下今日之事。但万福晋是要强的人,不知情的话,她或许会再次有孕、再次小产,王爷应当知道,小产伤身,若似月讯一般频频小产,只怕性命危矣。虽说怀孕生子是女子天性,但若因此枉送了命,实在不值。臣不好告知福晋,只能提醒王爷,请王爷恕臣斗胆直言。”
永琪从前虽认得王振文,却不曾留意过,听了这番话,心中十分感动,他忙走出桌前,扶起王振文,笑道:“王太医这一番话,实在让永琪感到自愧不如。我知道太医院的人一向擅长报喜不报忧,敢大胆说真话的太少了,王太医真是医者父母心。不过,先西林福晋抑郁而终,是我之过,不是你之过,你不必为说过真话而自责。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我会留意的。”
王振文告退,永琪又亲自将他送出门外。
卓贵最爱八卦,待永琪再次回到书房,卓贵便坏坏的笑着,凑到永琪耳边问:“王爷,你不是总说万福晋不像女人吗?你不是一直都看不上她吗?怎么又看上了?这……什么时候宠幸的?我怎么不知道?”
永琪瞪了卓贵一眼。
卓贵嬉笑着,摇头叹道:“难怪大家都说万福晋这一趟去云南收获不小,我还以为晋位份就算厉害了,谁知道还有更厉害的!只可惜,应了那句老话,心强命不强!”
永琪来到东来阁,只见瑛麟坐在窗内的摇椅上晒太阳,果然脸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瑛麟见到永琪,仍是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手里还摇着小扇子,冷冷笑道:“真是稀罕,王爷怎么想起来贵足踏贱地?”
永琪拿掉了瑛麟手中的扇子,命令道:“不要扇了!到床上去好好躺着!”
瑛麟笑问:“我是要死了吗?”
永琪道:“瞎说什么?谁说你要死了?”
瑛麟无精打采的笑着,道:“你这样子,我能猜不出来吗?你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怜香惜玉,你眼中最重要的一般都不是是非对错,而是谁最惨!哪个惨,你就往哪边偏!我听说王太医给我看完病就去找你了,一定是他跟你说我得了什么重病,让你心生怜悯,不然你那么忙,哪里会想到来看我?”
“对,我是见了王太医,是听说你病了来看你,但这并不代表你得了重病。再说了,你有什么病,太医不都跟你说过了吗?”
瑛麟冷笑道:“太医会跟我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他说的越轻松,就说明我的问题越严重。”
永琪无奈的叹着气,问:“你不要瞎猜行吗?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也会生病,所以来看看你。”
瑛麟翻着白眼看着永琪,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道:“听你这话,只有胡嫱那种娇滴滴的弱女子才会生病了?”
永琪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关心你。”
“你还会关心我?懿泽是神女下凡,自然美貌举世无双,偏偏胡嫱也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有了这两位的对比,我这张脸哪里入得了你的法眼?你那么爱懿泽,就算懿泽那没有好果子吃,胡嫱可是个万能胶,我是真排不上号啊!你左不过是感激我在云南救过你几次罢了!”瑛麟奚落着永琪,也自哀自叹着。
永琪问:“何必要这样说呢?”
瑛麟斥问道:“我说的不对吗?在云南的时候,你要我答应你两件事,说我如果做到了,你会把我当妻子看待。结果呢?回来见到懿泽和胡嫱,你把承诺都忘了吧?你是怎么对懿泽的?你是怎么对胡嫱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做错了什么呢?你看不惯皇上对我的偏袒对吗?那你怎么就看得惯你自己的偏心呢?你见不得我比那两个过的好,是吗?”
永琪低着头,不做声。
瑛麟更加悲愤的说:“在永北总兵府住了那么多天,你知道我有多少个机会对福灵安下手吗?他不仅杀了我的亲姐姐,还带兵灭了我的许多生死同盟!从离开京城去云南之前,我就计划着要杀了他,甚至可以说,杀他才是我去云南的最大目的!可是我放弃了,就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好口才,讲出了一套又一套道理来感化我!我就是蠢!我竟然信了?我居然妄想为了你脱胎换骨,只为了能配得上你!我以为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还会关心我的人,连你都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我怎么就信了?”
“我信你!我相信你是在用真心对我!”永琪望着瑛麟,及时的、很认真的给与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瑛麟的眼泪突然簌簌流下,又自行抿掉。
永琪半蹲在瑛麟的摇椅旁,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瑛麟的脸颊,温和的说:“也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在关心你,请你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按时吃药休息,不要那么要强了,好吗?”
瑛麟低着头,眼圈红红的,虽没有应声,心却又一次被融化。
永琪微微笑道:“你记得吗?碧彤死前曾说过一句话,‘就算是利益联姻,我也是将终生托付给了你!’她死后,她说过的话时时在我耳边回响,我的确是错了,我对她没有爱,没有信任,没有心疼,白白辜负了她的一生。同样的错误,我不能再犯第二次了。你既然嫁给我,此生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那么我就应该做一个好丈夫。于我而言,做一个好丈夫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跟皇阿玛说过,我不会再娶了,现在,懿泽、嫱儿,还有你和我,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此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一家人能和睦相处,让家像一个家,你懂吗?”
瑛麟点点头。
永琪又说:“现在,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那么家里的和谐就主要靠你。胡云川的死,你和我都有责任,这件事给懿泽和嫱儿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如果她们对你有所怨恨,请你用作为嫡福晋的海量来包容她们,好不好?”
瑛麟又点了点头。
永琪拉住瑛麟的手,带着期待的目光,道:“还有一件事,皇阿玛说,等懿泽生了孩子之后,就把她逐出王府。皇阿玛比较偏疼你,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努力,把懿泽留下?”
瑛麟再次点了点头。
永琪欣慰的笑了,瑛麟也附和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