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嫱坐在床边,痴痴的望着永琪,不住的关心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只能让王太医来看?”
永琪笑着摇了摇头,他从云南回来时腿上的伤已经愈合,在南巡之前也从未因此发病过,胡嫱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
胡嫱又问:“你为什么要对她说那样绝情的话?她又为什么会这样对你?是因为懿泽吗?”
永琪又摇了摇头,他一把将胡嫱揽入怀中,轻声的说:“不要问……嫱儿……什么都不要问了……我好累,我不想再见别的人,也不想再提别的人,我现在只有你……”
胡嫱听了这句话,却并不开心,因为她知道,永琪给与的并不是爱,只是无处可去时所求的最后的心理安慰。她忽然有些莫名的担忧,低声问:“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也对我失望了呢?如果我也利用了你,甚至背叛你呢?你会不会再也不想见我、不想提起我呢?”
永琪问:“你会吗?”
胡嫱想了想,答道:“我不会,再也没有什么比你对于我更重要。”
永琪轻轻一笑,胡嫱又一次倚靠在永琪肩上,两人紧紧相拥。
他们在房中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卓贵回来,永琪带着赶路的疲惫和腿上的疼痛,朦胧入睡。
胡嫱趁永琪睡着时,悄悄看了他的大腿上被瑛麟踹到的地方,见那里留有疤痕,疤痕及周围有些红肿,显然在被瑛麟踢到之前,这里已经有些问题了,或者说瑛麟就是明知这里有些问题,才故意踢的。但胡嫱仔细看了看,似乎也看不出多大问题。她就倚着床头,静静看着睡得很沉的永琪。
快到天黑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卓贵的敲门声和喊声:“王爷!出大事了!”
永琪忽然惊醒,睁开了眼睛。胡嫱忙走来开门,只见只有卓贵一个人从外边回来,有些担心的问:“你没有请到王太医?”
“王太医……王太医被召到圆明园行宫里去了……我都没见着……”卓贵说着话,还喘着气,忙忙的进来,奔到永琪身边。
永琪已经坐起,问:“你说出什么大事了?是谁刚回京就病了?”
“不是……不是刚回京的人……是从宫里过去的……已经身怀六甲的豫妃娘娘……她为了阻止皇上……阻止废后……”卓贵气喘吁吁,大约是跑的太快。
永琪焦急的问:“你是说皇阿玛要废后?”
“都是因为十六阿哥……”卓贵又补了一句,还是喘气。
胡嫱倒了茶水来给卓贵,道:“卓总管喝口水,慢慢说。”
卓贵忙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格格”,又忙忙的喝水。
永琪一头雾水,全然不知卓贵说话的逻辑。
胡嫱向永琪解释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些天,十六阿哥突然得了急病,夭折了,这些天宫中传言纷纷,说不清其中缘由。料想皇上回京听说此事,必然要大发雷霆的。”
永琪吃了一惊,他记得在杭州、苏州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还是一切安好,只不过一个短短的回程时间,宫中竟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意外至极。他忙问:“皇阿玛难道是因为十六弟,迁怒于皇额娘?”
卓贵意境喝完了水,稍微喘息着说:“这事说来话长!奴才……奴才先去了太医院,问王太医在不在,他们都说被宣到圆明园去了,他们还问咱们府上哪位需要看病,奴才遵王爷之意,不敢瞎说,就说没人生病,是奴才找王太医有点私事。后来奴才就跑去了行宫,想看看王太医忙完了没,去了才知道,好几位御医都被宣过去了!奴才好奇,就在行宫里跟人打听,然后听说了豫妃娘娘的事!”
永琪问:“到底什么事?你能不能说重点?”
卓贵道:“诸位娘娘、阿哥、公主老早就去了圆明园等候接驾,一见到皇上,就禀报了十六阿哥的事。听说当时庆贵妃吓得一身冷汗,令贵妃一下子就昏死过去了。皇上大发雷霆,说什么十六阿哥一直好好的,偏偏就在皇后娘娘被遣送回宫之后出了这样的事,一定是皇后所为,是为了报复二位贵妃,也不审问,一怒之下就要废后!豫妃娘娘极力劝阻,结果触怒龙颜,受到皇上严厉斥责,没想到豫妃娘娘气性那么大,当场就见红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奴才不好在皇上和娘娘面前露面,在行宫等了好长时间,王太医一直没有出来,奴才实在等不及了,就先回来给王爷回话。”
永琪又问:“这么说,你离开的时候,还不知豫妃娘娘腹中胎儿如何?”
卓贵摇了摇头,道:“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可好几位御医一起诊治,还那么久都不出来,情况肯定不会好!”
永琪点点头,担忧的说:“当年皇额娘逼着皇阿玛下旨,把十六弟交给庆贵妃抚养的时候,令贵妃哭的死去活来,现在十六弟没了,令贵妃心里恐怕很难过得去。令贵妃心里过不去,皇阿玛就也会过不去。若是豫妃这一胎再出事,皇阿玛就更记恨皇额娘了!”
胡嫱听了,也忧心忡忡,她所知的豫妃一向心直口快、又最维护皇后,说起话来常常口无遮拦,得罪乾隆也不是第一次了,六个月的身孕就见红了,生是肯定生不下来的,只怕多半没好事。
卓贵好奇的向永琪打听道:“皇后娘娘究竟为什么会提前被送回宫?这跟两位贵妃又有什么关系?奴才听说是在杭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肯定知道吧?”
永琪不自在的看了卓贵一眼,没有作答。
卓贵闷闷的问:“不是吧?这个也不能问?难不成这事跟王爷有关系?还是跟您那两位福晋有关系?”
永琪又瞪着卓贵,那神情显然已经生气了。
胡嫱忙笑着对卓贵说:“还是劳烦卓总管再去行宫一趟,打听一下豫妃娘娘怎么样了,另外若能见到王太医,也好尽早请来给王爷看看。”
卓贵只好去了。
这次房中又只剩了永琪和胡嫱两个人,氛围却不似方才那么温馨了。永琪卧于衾内,并没有睡着,却许久都沉默不言。
胡嫱坐在床边,半晌,问了一句:“你与福晋突然间变成这般苦大仇深的样子,是因为皇后娘娘吗?”
永琪没有作声。
胡嫱又问:“懿泽与你们一道南巡,却至今未回,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
永琪还是没有作声。
“你若不想说,我不问便是了。也许,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胡嫱说着,离开床边站了起来。
永琪忽然拉住了胡嫱的手,慢慢的抬起头来,轻声说:“嫱儿……不要走……我不想一个人……我从来都不想一个人……”
他的目光很无助,甚至说是很脆弱。
胡嫱心里一阵酸,忙又回到永琪身边,这次,换了胡嫱将永琪揽入怀中。
永琪就轻轻靠在胡嫱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嫱儿,我觉得我好失败,我活得真的好失败……”
胡嫱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永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