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鸢也顺着说:“是啊,咱们府里已经很久都没有热闹过了,你也是府里的人,怎么能存在总像不存在一样?”
“你们如果想去就去,我不会拦着。我不会管你们,你们也不要管我。”懿泽推开了玥鸢手中艳丽的衣服,自去找了一身素衣穿上,随便收拾了一下头发,便出门去了。
金钿和玥鸢不知懿泽要去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去赴宴。
自从胡云川死后,懿泽再也没穿过彩色的衣服,每日着装,不是白净,就是暗沉之色。至于首饰,几乎与她绝缘。她要向永琪以及所有人表达的,就是她等同于为胡云川守丧一般的决心。
永琪为绵亿准备了各种抓周的物件,摆了一地,又吩咐厨房做了丰盛的菜肴,就在紫薇寒舍摆宴。胡嫱早早就收拾妥当,带着玞婳和绵亿来到紫薇寒舍,等待开宴。
从清晨到晌午,太后、令贵妃、庆贵妃、舒妃等妃嫔,以及其他皇亲、外戚大臣等,都陆陆续续的派人给绵亿送来生辰贺礼,唯独没有看到乾隆的礼物。永琪知道,乾隆必然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气。
永琪默默盘算着,他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找个恰当的时机与乾隆和解,准许他再去上朝才好。
永琪在紫薇寒舍等待许久,始终没有看到懿泽的影子,他抬头看看天空,红日当头,已是午时,他知道,懿泽不会来了。
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胡嫱感觉得到永琪的失落,低声道了句:“要不……派人去问问?”
永琪轻轻的摇摇头,说:“不必了,带绵亿去抓周吧!”
胡嫱又问:“真的不等了?”
“不等了。”永琪抬起头,勉强对胡嫱笑笑。
胡嫱于是抱起绵亿,走进摆满小物件的屋子。
“王爷!”永琪身后传来玥鸢的叫喊声。
永琪听到,欣喜的回头一看,却只看到了玥鸢一人。他扬起的嘴角慢慢恢复了平整,站在那里等着玥鸢到来。
玥鸢捧着一个盒子,向永琪和胡嫱说:“王爷,胡格格,索格格今天有点不舒服,不能过来了,她叫奴婢给小贝勒送来了礼物。”
永琪问:“她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
“不用,她只是昨晚没睡好,就想多休息一会儿,不想耽误王爷开宴,所以叫奴婢来说一声,免得王爷久等。”玥鸢说着,将礼物盒子双手呈给永琪。
永琪猜得到玥鸢十有八九只是来圆场的罢了,但他仍默默期望着玥鸢说的是真话,他接过盒子,拿到绵亿面前,温柔的笑着,说:“这是你额娘给你的礼物,阿玛替你打开看看好不好?”
绵亿抱着胡嫱的脖子,并不懂永琪在说些什么。
永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衣服,他拿起看了看,那做工并不像是懿泽的手艺,心里更加明白。
绵亿抓周,抓的是一支笔,永琪觉得那是一个好的预兆,可是他却开心不起来。
许久没有热闹过的荣王府,摆了一日中秋家宴,请戏班唱了一天,府里的丫鬟家丁都看得很起劲,永琪却一直心不在焉,戏文多半也没听清。后来绵亿和玞婳一前一后的都发困,胡嫱忙着送回屋子哄睡,永琪也没多大心思听戏了,散着步,毫无目的的走了出来。
夕阳西下,天气已经入秋,虽还不甚凉,永琪的心却很冷。他记得自己从前曾经充满朝气,爱惜遇到的每一个人,热衷处理每一个问题,不知从几何开始,他的生命越来越找不到意义,每一天都死气沉沉,没有方向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不知不觉中,永琪走到了芜蔓居院外。也许是心之所趋,让他的脚步有了方向。他走进了芜蔓居,院子里很安静,偶有两个走过的人向他行礼。
快要走近懿泽的房间时,永琪又看到了玥鸢。
玥鸢也向永琪行礼,问:“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衣服是你做的吧?”
玥鸢点点头。
“懿泽根本就不知道你去送礼物,是不是?”
玥鸢为难的闭着嘴。
“她在屋里吗?”永琪的目光瞥过懿泽的房门。
“在……”玥鸢好像并不想让永琪进去,但又没有可以阻拦的理由。
永琪从玥鸢身边走过,走到了懿泽的房门外。
玥鸢看着永琪的背影,眼底露出一线隐忧。
永琪抬起手扣了扣门,门只是虚掩着的,随便敲几下露出缝隙。但永琪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外问:“懿泽,你在里面吧?”
门内没有传出懿泽的声音,只有水滴在地上的响声。
“今天是绵亿的生辰,你为什么不去?”
懿泽还是没有作声,门内却传出一声马叫声。
玥鸢担忧的看了一眼永琪。
永琪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突然推开了门。果然,一匹马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懿泽从云南带回的那匹。懿泽就站在马的旁边洗马,水从马肚子上滴在地上,正是永琪刚才听到的滴水声。
自从懿泽告诉永琪,这匹马是她和胡云川共同骑过的,永琪每次看到这匹马,就会在脑海中勾勒出懿泽和胡云川共乘一骑的画面,由此,他还会脑补别的画面,这些画面几乎让他脑袋爆炸。
可是永琪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对懿泽有什么影响,她依然安静的洗马,就好像没有看到永琪一样。
被无视的感觉的确让人愤慨,永琪两步上前,猛地抢过懿泽手中的抹布,随手丢弃在地上,厉声吼道:“把这匹马给我牵出去!是谁准它一次又一次进你的屋子?”
玥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牵着马脖子上的缰绳往外走。
“不准牵出去!”懿泽从玥鸢手中拿回缰绳,正眼不看永琪,冷笑一声,带着讽刺的语气,道:“他的命都没了,你却连一匹马都容不下,原来王爷是一个心胸如此狭窄的人!”
“他死了我就得容下一匹马?我今天还就是容不下了!”永琪没有一丝一毫退让的意思,如懿泽一般冷酷,再次发号施令道:“给我牵出去!以后如果再让我看到它在这里一次,我就宰了它!”
“格格……给我吧……”玥鸢再次从懿泽手中拿过缰绳,将马牵了出去。
懿泽松了手,蔑视的目光平移到永琪身上,轻飘飘的道了句:“你不就仗着这里是你的地盘吗?”
“有本事带我去你的地盘啊!”永琪的眼神也很锋利,朝懿泽喊道:“既然你选择留在我的地盘,那就是一切由我说了算!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就是高你一等,怎么样?”
懿泽没有理会永琪,就要出门去。
永琪突然抓住了懿泽的胳膊,神情严肃的说:“今天是我们儿子的生辰,我专程请你,你不来,却在屋里洗一匹马。你想说明什么?你巴不得所有人都重视到这匹马的存在是不是?你嫌外面的流言还不够多?你存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懿泽想要甩开永琪的手,奈何永琪抓的特别紧,除非动用武力,否则是无法挣脱开的。
“胡云川还在这里做侍卫的时候,你为了报复我的不专情,就故意拿他来做文章!在云南,你更是把这一切渲染的沸沸扬扬,不惜名节踩在脚底下!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什么,你就故意做什么,为达目的你甚至甘愿被札兰泰调戏!你还亲手制造了瑛麟和皇阿玛之间误会,恨不能多给我戴几顶绿帽子!”永琪将懿泽拉近,强行将她的脸对准自己,义正辞严,道:“我警告你,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我已经忍了你很多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真的把我惹恼了,你就没有了可利用的人,只要我不配合,你要做的事、你想达到的目的、你的使命,一样都实现不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永琪丢开懿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芜蔓居。
懿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此前从没有想到,永琪会有一天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那是真的警告,不留余地的警告。
玥鸢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了,目送着永琪出去,才又进屋子,低声劝懿泽道:“格格,其实王爷的生气是有道理的,你……”
“出去!”懿泽冷冷的两个字,堵住了玥鸢的嘴。
玥鸢知道懿泽在生气,只好出来了,谁知前脚刚跨出门,后脚就听到了“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