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会儿,努力和缓下语气,
“并非我不愿意给你,实在是现在脱不开身。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赖账,明日,我亲自送过来给你。”
程知意抬眸,清清淡淡地看着他。
眼里没什么情绪,却平白显出几分讥讽。
林景见也知道是自己亏欠在先。
语气晦涩,“知意......”
“林公子若执意如此,我也没有法子。”
她淡淡地弯了弯唇,偏过头,扬高声音,
“霍教主,有件事情,我想还是必须要告诉你一声。”
.......
林景见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已经非常配合地走到了身边,勾唇,眉目昳丽又慵懒,语气慢悠悠的,
“什么事?”
“你大概不知道,其实......”
“抱歉,教主。”
他迅速打断她,低头,语气恭敬,“我跟程姑娘是旧识,之前有过一些误会,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然后他转过身,从袖口拿出一本书,递给程知意,
“程姑娘,这是你的东西,林某这便还与你。”
态度天差地别,转换之快,让人咋舌。
程知意接过,静默了一会儿,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林公子,佩服。”
......
“书?”
霍星朝扬眉,露出半分饶有兴趣的笑意,伸手直接从她的指间抽过,随意翻了翻,
“毒谱啊。”
“我书房里也有一本,景见你要是想看,我赠予你也无妨。”
......
林景见怔在那里,猛地抬头看他,见他疑惑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突兀,只能硬生生忍住,勉强露出一个笑,
“多谢教主。”
“不过你看这个做什么?”
男人勾唇,
“我倒不知,景见什么时候通医理了。”
“......只是偶然有些兴趣。”
“兴趣。”
他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把书丢还给程知意,黑漆漆的眼睛不见半点笑意,
“你想用这些毒药来对付谁?”
“对付我啊?”
林景见低着头,声音艰涩,
“教主,景见只是出于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
静默了很久。
风轻轻拂过,后背一阵湿意,林景见才发现才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入门,那个时候,他还是外门的杂役弟子,因为机缘巧合,被派到殿内站岗。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尘天门的教主——俊美又年轻,比他大不了多少。
那个时候,那个少年就拿着一把剑,静静地站在那里,前方全是被绑着的囚犯。
他就这么挥着剑,一剑封喉,不过半刻,十几个囚犯全都死于他的剑下。
剑缘染上了鲜红的血痕,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少年的表情很淡,眼神也很淡,好像对周围的鲜血尸体熟视无睹,迈步离开了大殿。
......
那个时候,林景见的心情也和现在一样。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剑,顷刻就要刺下来,满心都是恐惧和惊惶。
“别紧张。”
耳边传来男人懒懒散散的声音,他弯弯唇,悠闲又自在,
“我开玩笑呢。”
“景见的忠心,我自然信得过。”
.......
霍星朝拂了拂衣袖,拉过一旁不言不语的程知意,
“走罢。”
“景见,你带着林姑娘好好逛,晚上来我书房一趟,送你本书。”
........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衣袍宽大,背影潇洒。
林知意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才收回了目光,语气酸涩,
“景见,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林景见转过身,虽然心底难受复杂,却也温声劝她,
“那个姑娘是鹊山的神医,想来是教主找来为你治病的。”
“治病?”
她垂头看自己的腿,好半天露出个淡淡的笑,
“我的腿不能治好的。”
“知意,你别灰心,天下名医那么多......”
“我说了,我的腿不能治好的。”
紫衣姑娘看着他,声音已经冷了半分,
“永远都不能被治好,不能。你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