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克所想合规合矩得多。“你们干什么?”他喊,声音依然是伪装的嘶哑。“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报上姓名。”凯尔特卫士问,他鼻头长雀斑,年纪不大,却有不相匹配的威严。
鲨克蹙眉,浓厚的白眉毛纠缠到一起。“老夫名号沙德?巴林,戈尔韦的巴林家,你是不是太年轻了,以至于没听说过?”
小年轻睥睨着他,做了个手势,士兵们立马丢掉武器围了上去,拉扯他的脸。可怜的鲨克放声惨叫,嗓音由沙哑变得尖利,最后重归其原本的音色。面罩被扯下塞到小年轻手里,他掂了掂,表情满是嘲讽。
“雕虫小技,易容术早在总部泛滥成灾了,你消息可真不灵通。”
鲨克喘粗气,面色通红,说不出一句话。
“把这个收好,当做【极盗者】的罪证。”小年轻将面罩递给最初盘问两人的卫士,转向欧林。“至于你,我们听过一些传言。欧林?居里修斯,掌控雷电者。”
欧林不知该应不该应。“呃……我是欧林,嗯。”
“和我们走一趟吧。”小年轻伸出手。
至少鲨克的处境更难过,被押至某条阴森的通道尾端时,欧林如此想到。
小年轻自称奎德?乔伊斯,是总部绿袍铁卫的一名分队长。之前那位板脸的卫士叫威廉?普莱斯,过去是霜堡芬克侯爵麾下的民兵,在巨人森林边缘的某场战斗中被俘,在接受了自由思想的教育后毅然宣誓加入同盟会,至今两年有余,忠心耿耿。
“盎撒裔中也有许多明事理的好人。”奎德押送过程中说:“同样,在我们凯尔特裔中也有败类,比如这位极盗者。”
“我只偷波维顿王公贵族的!”
威廉一拳砸在鲨克脑壳顶上。“不是,所有波维顿老爷,都该偷。”
鲨克呲牙咧嘴,被打得弯腰驼背。欧林见了心里满不是滋味,极盗者本身不算坏人,平日里说话还蛮有趣的,惨遭此番恶劣对待实属不该。
“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欧林问。
“审判,也许。”
鲨克一听急了。“审判!?凭什么审判我!我要见斯科特,我现在就要见——嗷!”
威廉可真是个暴脾气,几下子打得鲨克自闭,闷头不吭声。欧林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驱使着卫士们对极盗者态度差到这种地步,试图进行劝说:“别动粗啊,奎德,把他打伤了怎么办?”
“那便让德鲁伊给治好。”奎德在一扇不起眼的石门前停下,轻轻敲响。“动粗那是肯定的,威廉很清楚我们为何生气,是吧?”
短发的威廉慢慢点头,像尊古典雕塑似的伫在那儿,断遮来时的路。此处远离总部热闹的主干道与厅堂,墙壁质地粗糙,光线昏暗,仅有的几盏挂灯离得远,使他们所有人浸泡于近似夕阳的光线中。
过了大约十来秒,墙壁忽然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响,准确来说是石门的动静,某种机关操控着它自动滑开,显露出一抹藏匿其后的纤细人影。鹅黄微光泼洒其面庞,是名男子,岁数不及中年,麦发黑眼,两鬓留有细软胡须,让人瞧了颇觉舒适。他表情温文尔雅,身着连体长袍,袍尾拖在地上,恍惚一看似异国公主的华裙,只不过太朴素了些。
“晚好,先生们。”他开口道,嗓音亦是温和徐缓,有股特别的抑扬顿挫腔调。
“晚上好,领袖。”奎德将手贴在胸前,欧林猜测这是一种礼节。“我们逮住了【极盗者】鲨克,还有与之同行的欧林?居里修斯。”
领袖目光落在被俘的两人身上。“我的确注意到有陌生的面孔加入了我们,还有稍显熟悉的。”他微微欠身致意。“我是斯科特?哈里斯,自由同盟会领袖。早已听闻居里修斯之名,只不曾想直到今天才见第一面。”
欧林诚惶诚恐,也小幅弯腰。“我也是,我也是。我从伊莲娜那儿听到了许多次你的名字,早已等不及亲眼看看了。”
斯科特和蔼地笑,欧林真心感觉对方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能让紧张的神经舒缓下来,将烦恼和担心的事压住。这或许能部分解释斯科特当选领袖的原因。
“领袖。”威廉道:“极盗者,需要处理,请您定夺。”
“啊,极盗者。”斯科特摸摸鲨克的头,后者疼得轻叫,他立马把手收了回去。“很久不见你了,怎么样,拿我私藏换的金子花完了吗?”
鲨克小声嘟哝。
“我便当是花完了吧。”斯科特说:“这样,奎德,你先与队员们回到岗位去吧,我和他们谈谈。”
奎德、威廉和其他几名绿袍卫士协调一致地贴掌于胸,转身离开,数双铁靴踩踏石地的嗒嗒声响把不安感又敲了回来。经过半个月的相处,欧林看得出来伊莲娜很信任斯科特,可此人究竟如何,还需要靠自己的双眼去判断。
暂时,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