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依什么话都没有说，出了内室，直接朝着大堂外走去。

当微冷的夜风吹在身上，早就乱成一团乱麻的理智渐渐清晰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厘头的怒意，后知后觉地侵袭了整个胸腔，原本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冰冷，眼底席卷着无人得知的暴戾。

她该早一点杀了梁仲辉的。

“贵人，季公子还好吗？”

狗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北依垂头看了他一眼，淡声回道：“还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这次要多谢你和你的朋友。”

“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狗娃连连摆手，他似乎还有话说，却又顾虑着什么，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然后蹲在旁边陪着她一起等里面的人醒来。

他想到了三日前，他被季公子发现了的那个下午。

少年温润如玉，白皙清俊的面容在阳光下像是发着光一样，他蹲在自己面前，笑着叫自己小鬼。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每天都在我们书院这里晃悠啊？”

“哼！管得着吗你？我是乞丐，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啧！你这小鬼人不大，脾气倒不小，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不像是普通的小乞丐，该不会是哪位对我情根深种的貌美姑娘派来保护我的小保镖吧？”

“呸！你这读书人好生不要脸，我才不是来保护你的！”

“呦，生气啦！那就肯定是了。哎呀，不瞒你说，我平生交友广泛，仇家也结了不少，你既然是有任务在身，可一定要尽职尽责地保护我啊！”

那时他被季公子几句话逼得心慌不已，只想着不能暴露背后的贵人，于是头也不回地逃开了，后来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季公子说的那些话似乎并非真的自恋，不论他是否真的知道了自己出现在那里的目的，他都有可能是在向自己寻求帮助。他提到了保护二字，更直接点名了他有仇家，寻常人谁会对一个陌生的小乞丐说那些有的没的？

正因此，他这几天才让小荷花和燕子他们盯紧一点，一旦有什么异样立马报官，没想到果然出事了。

狗娃现在后悔死了，他干嘛疑心那么重，要是他能早点把季公子的异样告诉贵人，或许季公子就不会受伤了。

季怀幽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头顶苍青色的床帐，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

这里是，医馆？

是了，昨夜他亲手杀了梁仲辉，然后姐姐便赶到了……

看来自己赌对了，那小鬼果然是姐姐的人。

“醒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后他便感觉一只柔软的手掌托住了自己的后颈，那人温柔地把自己揽在怀里，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那熟悉的侧脸，眼睛缓缓眨了眨，晶莹的泪水争前恐后汹涌而出，很快便哭成了一个泪人。

“姐姐，我杀人了……”

陆北依端着药碗的手轻轻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她腾出一只手抚上少年的后背，掌心温柔地顺着脊骨上下摩挲，语气一贯的平静：“先把药吃了，这件事等常衙头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