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将军,今日与明日的课程都被罗乙大人转移到隔周出席。似乎是为了节日的缘故。”
“也就是说,这两天芜都是自由的状态?”
“算是。不过罗乙大人仍然有下令,让芜王子乖乖待在房间内。”
“原来如此。那现在方便让我进去见芜吗?”
“是的,请您稍等。”
芜一听不由得静下来思索着。为何格罗萨尔要确认我这两天的自由时间?
还未察觉到格罗萨尔的想法,外头的敲门声就这么打断芜的思索。
“芜王子,格罗萨尔将军要与您会面。”
简短且恭敬的提问,芜当然是答应——不过是装作身体虚弱的气音回答着。
姑且还是先演个戏,探查一番格罗萨尔的来意吧。
“让他进来吧。”
“是的。”
女仆口气俐落的回应着,同时也将大门缓缓打开。
芜连忙将棉被拉至自己的颈部并侧身睡去,背对着刚进门的格罗萨尔。
毕竟芜不擅长说谎,深怕自己的表情会出卖自己。
一道粗壮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脸色似乎写满了担心。
也不找个椅子坐下,格罗萨尔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口问道:
“芜,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整天待在房间不出来?”
“就……可能有点生病吧。”
“有没有需要替你叫大夫?”
“不用了,就一点小感冒而已。话说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而已。还以为你因为那一晚受到皇上责骂而连日关在房内,单纯的替你感到不放心罢了。”
“喔——!呃……那本来就是我的错,没什么好替我担心。”
芜说话都有些口吃,面对格罗萨尔的担心,芜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格罗萨尔语气非常真切,是真心的替芜感到担心。难以想像一个粗壮的汉子能够如此直接的表达担忧之意。
顿时间,芜感到些许愧疚,但更多的是感动之情。
太差劲了,自己竟然特意装病骗过格罗萨尔,真是一个不敬重的态度。他缓缓起身,打算认真地与格罗萨尔对话。
不过这一起身,芜那一脸憔悴样就这么直接面对了格罗萨尔。格罗萨尔看到简直吓坏了。
“喂喂喂——!你这模样是快要死了吧?你的病也太严重了吧?”
“没什么啦……就……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前两天都没有睡好罢了。”
“没睡好!?是因为床铺不适应吗?还是有什么烦恼吗?”
失眠的原因芜自己很清楚。
因为明日的任务,格罗萨尔是绝对不能知道的黑名单之一。
尽管有些抱歉,但还是随便找个理由蒙混过去吧。
“……就只是单纯失眠,没什么好在意的,反正我今天只要撑到晚上前不睡觉,今晚自然就能够入眠了,哈哈哈哈哈……。”
芜有气无力的苦笑着。甚至连继续笑的力气都没有。这并不是伪装的,是真的很累。
这语气已经轻的几乎听不见,格罗萨尔不禁露出可惜的神情——
“——唉。”
格罗萨尔表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嗯?怎么了吗?”
“原本想说你如果这几天没事情,我就带你去市集溜达溜达……。看来是没办法了。”
“市集!?你说的是真的吗!?”
“骗你干嘛?这几天全城正在准备节日的事情,虽然身为二王子的你,没有义务主持盛会,但也能以‘探查’为由,前去市集放松一会。”
就是那么一瞬间——芜的体力似乎完全补满,被“市集”二字补充了。前几秒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不愧是年轻小孩子,总能这么快的将烦恼抛诸脑后。
本该因为失眠而虚弱的身体顿时精力充沛的跳出床外。格罗萨尔都看蒙了。
“我这就去准备!”
“……芜,你确定没问题吗?”
“哪有什么问题?”
芜神采奕奕的换了身衣服,精神的模样十分有说服力。与刚才的病容完全判若两人。
两人走到宫廷的城门口,格罗萨尔向王宫门口出示随从许可,再护卫经过诸多验证后,终于允许让格罗萨尔带着芜走出王宫。
过程既繁复且不必要,也难怪芜被迫练就一身熟练的翘课技巧。
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罗乙的禁足令——倘若没有格罗萨尔的保证,恐怕芜连房间外都走不出去。
从王宫前往市集区之间有着一条冗长的林间小道。依照步行速度估计需要半小时的时间。
在这半小时的过程中,芜与格罗萨尔不免俗地进行一场欢快的对话——
——并不是王子对于下属的立场,而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真是的,叔叔总是这么多虑。”
毫不在乎的芜完全不顾形象的双手抱着后脑杓,无奈的抱怨着。
“还不是你那贪玩的个性。”
“我才不是贪玩。好歹我也还是个孩子,这样应该很正常吧?”
“但你也是王位的接班人啊。虽然对你很不公平,不过往个好处想,这就是皇上给予你的肯定。”
“你果然知道……。我才不想要这种肯定,如果父皇真心为我好,那就放任孩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还比较快乐。”
“话总不能这么说,那么你有想过不成为王位接班人之外,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恩……还没有。”
“既然你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有半点的想法,不妨就试着接受皇上为你铺好的道路吧。况且以你的资质与才能,绝对能够胜任的——这也是皇上钦定你的原因之一。”
芜的脸色有些沉,挂上难得一见的严肃。
这是众多家庭都会有的矛盾——关于孩子的未来,父母是否有权力干涉?
无论是身为王子的芜或是作为一国之主的迪森特,两人不免都要共同面对这个极具争议的议题。
当然,这问题的答案并没有固定。对于迪森特或是格罗萨尔而言,这肯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有能力的适合者自然就有被选中的权力。在两人眼里,芜就是这么一个适合者。
但又以不同的角度去剖析,既没有理想也没有兴趣,投入于其中又有何意义?
尽管自己的能力可以为国家与人民带来更繁华的进步——那自己的人生又该怎么办?
在芜的心中,正怀揣着如此的疑问。至今仍然没有人愿意对他的人生负责。
自己的人生本该就不是他人必须承担的——但既然强迫将自己的人生占为己有,只为了依顺自己的理想,那岂不是强盗的行为?
说强盗当然有些偏激。
身为孩子的芜总不能对迪森特劈头大骂。无论事情的对错,这是绝对错误且不明智的处理方式。
芜很明白——很确定自己的未来并不会成为艾恩克的领导者。这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而是自己想不想要的问题。
“芜?你怎么都不说话了?”
“喔!?没什么。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皇上钦定你的资质与才能。既然你还没有决定好要做什么,倒不如就先顺从皇上的愿望吧。”
“那如果顺从后才发现自己并不合适呢?”
“什么……?”
“国家或人民是不可逆的瑰宝,岂能只用三言两语跟主观的意识去割舍?再说,我完全没有统治的决心与理念,只单凭纯粹的才能,实在太过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