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陪葬品(2 / 2)

话题再度被芜拐了回来,这次换作贝西摩回复芜。

“在明说之前,我希望你们要向我保证一件事情。”

“洗耳恭听。”

“这是最基本的请求——希望三为不要因为病容骇人而临阵脱逃,这也是作为我们提供三位休憩空间的条件。”

“这点请你放心,我们是没这么容易受到惊吓的。”

“既然如此——”

贝西摩深深吞了一口水,接着便是转过身子——

转向一旁正在熟睡的不明人士。

也没有继续用言语解释什么,只是将右手伸向覆盖在不明人士的棉被。

然后缓缓掀开。

逐渐显露的样貌让芜感到微微吃惊。

在掀开棉被的瞬间,首当其冲的便是一股怪异的臭味,宛若未保存好的食物久放至酸掉的恶臭味,气味非常浓烈且具有攻击性。

甚至感觉得到气味中有股酸意。

而弥漫着这种臭味的正是源自于不断熟睡的不明人士——是名白发老翁。

但眼前的画面也证实了,老翁并不是在睡觉。

他看起来非常痛苦。

两颗眼珠已经凸的快要从眼窝掉落,连眼皮都无法完整阖上,瞳孔仿佛被翻到后脑勺似的,只能看见布满血丝的眼白。

浑身的肌肤呈现相当严重的龟裂,无数条裂痕中渗出黑色的不明液体,隐约中,还能看见皮肤下钻着几条生物,正在薄弱的皮肤下窜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老翁天生的体质就非常薄弱,但这身毫无肌肉的身材仿佛一具骨头人,如今也只剩下干裂的皮肤包覆着骨头。

各部位的关节已经严重变形,双脚像蝴蝶结般缠在一起,双手以不科学的角度弯曲着,就算是靠着蛮力去拉扯也没办法做到。

这根本就像是个无法动弹的树人。

画面简直不能再更恶心了。

作为请求者——贝西摩与萝拉早已经看过这骇人的画面,但仍然不敢直视。两人紧闭着双眼,将头扭了过去。

虽然一开始就不期待芜等人能够抱持平静的心态,但两人仍然害怕着对方有所动摇,那怕是一点诧异的呼吸声。

但却出奇地安静。

没有半点惊呼声,反倒只有贝西摩与萝拉的呼吸声。

三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于是兄妹俩便好奇的睁开双眼看向三人。

完全就不该是能够冷眼看待的可怕画面——芜的内心却没有感受一丝害怕。

内心仿佛早已空荡似的,对于眼前的画面完全无动于衷。

其实芜的脑内只有一个想法——恶心至极。

但这份恶心感只不过陈述事实的片面之词,其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幕难以解释的画面,芜不仅对这骇人的病症感到不解,同时也对自己的沉着冷静感到意外。

换坐是生前的自己,肯定会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或是惊声尖叫。

然而,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平静,冷静的就像是早已见过这画面似的。

难道这也是饕餮的能力吗?

总之先不论这点——老翁的病容确实非常严重,也难以判断是怎样的病征。

转过头望向身后的隆恩斯姆与千尾——不出意外,两双视线都相当平静。

但最重要的还是隆恩斯姆的判断。

三双视线都是如此的平淡无奇,一旁的贝西摩与萝拉纷纷对这份冷静感到讶异。自己可是每天看着这般惨样,但如今也难掩恶意与恐惧,不敢多看一眼。

“可以简单的询问吗?这位老翁是你们的父亲吗?”

“是的,同时也是这座村庄的村长。”

贝西摩相当旁徨的回答着,被芜的冷静深深震慑到。

“那么以下就称呼为两位的父亲——请问你们的父亲约莫在什么时候染病?”

“呃——大概在两个礼拜前就开始发病。”

“可以简单说明初期的症状吗?”

“就是不断盗汗,浑身肌肉感到无力,浑身有发痒的感觉,但却找不出痒点。除此之外,父亲还会不断流鼻血,呼吸急促且意识昏沉。”

“那么有呈现发烧的状态吗?”

“粗估抚摸父亲的体温是没有发热的现象,但却异常的冰冷。”

“冰冷?那么有关于中后期的症状呢?能够变成这副德性似乎也不容易。”

“关于这点我与萝拉就不清楚了——实在太惨了,不敢多看几眼。”

“也就是说你们就从头到尾都用白棉被覆盖着你们父亲的面容吗?”

“是的……”

看着老翁的惨样,其实芜也摸不着头绪。

这样简单的询问也只是为隆恩斯姆蒐集线索罢了。

自己没学过任何医术,就先不说一般的疑难杂症,更别说这种连看都没看过的怪病。

沉默了一阵子后,芜将疑惑的视线转向身后的隆恩斯姆。

他招手让隆恩斯姆过来,隆恩斯姆点着头便往老翁的方向走去。

为了方便让隆恩斯姆看病,芜特别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位置挪给隆恩斯姆坐。

对于下属的隆恩斯姆,这样的行为无疑是非常意外,也让他感到非常拘谨。

芜当然也很清楚隆恩斯姆的矜持,所以露出了毫不在意的表情。

既然上位者都毫不在意了,作为下属就不应该有所意见。

于是乎也只好抱持恭敬的态度,跪坐在原先芜蹲坐的位置。

并用那肥厚的手掌摸着老翁的皮肤。

似乎正在用双手感受着老翁体内的病毒——过程长达漫长的一分钟。

期间,芜关注着隆恩斯姆的“看诊”动作,同时也继续向兄妹俩问着。

“我知道这样问很不礼貌——但面对如此严重的流行病,为何不试着向其他国家求助?而是选择自己默默承受?”

“因为这是父亲的理念,即便父亲卧病在床,我们也不能轻易打破。”

“仅仅只是这般理念就足以让你们忍受这般痛楚吗?”

“是的。”

贝西摩相当斩钉截铁地回应着。

芜当然觉得这个想法很愚蠢,但也没有正大光明的表现出不以为然。

“恕我直言,倘若你们没遇到我们,你们的父亲很可能就会步上黄泉,当然这般理念也会成为你们父亲的陪葬品,这样真的值得吗?”

“即便如此,我们仍然要秉持着父亲的理念,即使父亲过世了也不改初衷。”

“然后呢?让其他村民跟着这份理念一起陪葬?”

“什么……?”

“因为一己之私而选择放弃救治其他村民的病,无视村民们的痛苦,只在乎你们父亲的理想——是不是有点太过自私了?”

相当平稳的口气里却是满满的谴责。贝西摩与萝拉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至此,隆恩斯姆也诊断完毕。

他缓缓收回双手,将呆萌的视线望向高高在上的芜。

芜也抱持希望的望向隆恩斯姆。

“如何——可以让他恢复原样吗?”

隆恩斯姆点着头。

这无疑让芜感到开心——至少已经有足以让兄妹俩认可我们的机会。

这回应也让沉思的兄妹俩瞬间拾回高兴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可以完全治好他,让他变回原本的模样吧?”

隆恩斯姆再次点点头。

“治疗过程应该不会很久吧?”

隆恩斯姆摇摇头,似乎对执行速度感到很有自信。

“很好——那在治疗之前,我希望两位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希望两位能够先暂时离开屋内。”

“为什么?我们也想看看父亲病情转好的那瞬间。”

“虽然很抱歉,但我们对于医术的保密是绝对的,就算是高官也无权旁观。”

“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不好意思。”

“好吧……萝拉,我们先离开吧。”

“恩——”

两道落寞的身影缓缓走出木屋外。在阖上木门的瞬间还透过门缝望向屋内,向卧病在床的老翁投向担忧的视线,似乎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