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真金年轻有为,武艺超群,对武如意忠心不二。听到武如意要他搜捕谋逆大臣时,立即应承下来,保证五日内即可将全部犯人归案。
武如意凝视他朝气阳光的面容,想起暮色满面的皇帝,心里生出一丝豪情。李唐的朝堂已然迟暮,而她,会引领一群年轻有为的干将,走向辉煌盛世。
尉迟真金踌躇满志的去了,他太想做出政绩,展现的实力。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她有大把的人可用,但是野心,能否代替实力?她暗自沉吟。
蓬莱宫
武如意不依不饶地要皇帝解释废后的事。她怀抱婴儿,脸上沐浴神圣的光芒,徐徐说道我自问一心侍奉陛下,为何陛下会恨我若此?定要废我而后快?”每当她说“陛下”而非“圣上”,就有七分哀怨。
“我初无此心,乃是上官仪教我。”皇帝慌忙摇手。
武如意凝视皇帝,没有承担的男人,他的权威已在她心底坍塌。这样软弱的皇帝,如果李忠还是太子,会想取而代之吧?这念头燃烧起来,妖媚如毒蛇吐信,她遥遥看出去,丹墀慢慢铺就,通向宝座的路要一步步走完。
“既是如此,圣上不想惩戒上官仪?他居心叵测想害我,圣上可知他究竟为了?”
皇帝诺诺地道他不喜后宫干政。”
“哼,圣上太小看他的野心!”武如意厉声说道,“传许敬宗。”
怀中婴儿未被她严厉的语气吓到,反而伸出小手,咿呀咿呀叫着。皇帝忙道别吓坏孩子。”
武如意心中想道,这孩子比皇帝强甚。她不敢当面违逆皇帝,叫乳母把孩子抱了下去。
许敬宗大踏步走入殿内,行礼后,恭敬道臣告上官仪、王伏胜与废太子行谋逆之事,求陛下严办。”
皇帝不言,许敬宗递上奏折,武如意命人接过。
奏折里,详述李忠成为庶人后,如何心怀不满,怨恨皇帝,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此前李忠将被黜时,就发生过他穿妇人衣避祸的奇事,此时更是被编派出各种奇闻,皇帝听得诧异莫名。
武如意面无表情地道李忠一向糊涂,以前圣上贬斥他,我多有劝和,今次连我也不想再护他。好端端的皇子,落到这步田地,是谁的过错?无非是他身边的人撺掇教唆。与李忠最亲的人,如今竟在东宫照顾太子!我不能容忍他们把弘儿教坏了。”
皇帝辩解道皇后多疑,上官仪对朕忠心耿耿,不会······”
“不会?王伏胜去他家传完圣旨,回宫就诬陷郭行真,可见是上官仪的主意,想要诬陷于我。”武如意把撇得干干净净,“圣上,我只求郭行真为你我炼金丹长生,从不曾想过其他。不说别的,我要为我们的女儿修福积德,哪里会做伤天害理、对不起圣上的事?”
提到女儿,皇帝眉间凝聚的愁意散了散,淡淡地道如此说来,郭行真无罪了?”
“许敬宗,你在东宫对他的品行最为清楚,你说呢?”武如意问许敬宗。
“依臣之见,郭行真佛道不分,曾把佛经抄入道经,流弊不浅,对太子陛下有大害。”
“有这样的事?圣上,郭行真既学识不足,德行有亏,确实不能放在太子身边。请圣上办了他。”
那日在东宫,王伏胜像是特意提起上官仪,皇帝想起了这个细节。上官仪和王伏胜都是李忠旧人,难道他们对真的心怀不满?
枉他如此宠幸上官仪!郭行真咒得好!但这个道士不能留,知晓太多的事。皇帝瞥了一眼武如意,她肯交出郭行真,上官仪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放弃了也罢。
“许卿,把他们交有司处置。”皇帝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了一个“可”。
帝后两人间的嫌隙,就像寻常夫妻过日子,彼此争一争,闹一闹,各退一步,就了。倒霉的总是其他人,朝野震动,殃及池鱼,为的不过是帝后的颜面。
十二月十三日,上官仪和上官庭芝、王伏胜一齐被下狱斩首,上官家被抄,上官庭芝之女上官静儿配入掖庭为婢。十二月十五日,废太子李忠自杀。
武如意自此垂帘听政,与皇帝并称“二圣”,她端坐在珠帘之后,政令皆出其手。
一代皇后,登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洛阳,逍遥侯府
银睿姬素手研墨,叶涵笔走龙蛇。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银睿姬逐字读来,眼眸精光闪烁恍若置身上元佳节繁华之间,读自最后更是两瑕绯红。没来由的又想起故国,她曾经锦衣玉食,曾经万人之上,曾经是口含金匙的天家贵胄,天之骄女,可是一场战事让她成为俘虏,没入教坊成为一个寻常官伎。
如果她仍是尊贵的皇族,她会嫁入大唐宫中,至不济,她的夫君也会是一位王侯。眨眼即将一年。一年来叶涵呵护备至,除了喜欢那些羞人之事再无挑剔之处。虽未成贵妇,但她身在侯府与贵妇无半分差别,还有何可奢求。
睿姬按下纷乱的念头,深情地望着叶涵,前尘过往就这样去吧,这是她的良人不论日后如何,把握今下方是正事,想起彩玉大腹便便,她也想要一个孩子,一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她走,第一次主动按住他,眉眼妩媚如丝,抛开世间纷扰,只觉这一刻有脚踏实地的快乐。叶涵开始反击,银睿姬感觉他宽大的怀抱和温柔的亲吻,让快要融化了似的。
袖如回雪,发似云泻。外界大雪纷飞,房内温暖如春,锦帐乱,栖鸾舞凤,一枕好梦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