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后是冬至的声音。
“殿下,三皇子那边派人传了口讯,说是有事要离京一段时间,怕是没办法送沈公子了,不会他会让三皇子妃为沈公子准备好仪仗,还请沈公子多多担待。”
离京?
衡玉放下酒坛,与沈洛对视。
云成弦离京的行踪非常隐秘,结合他之前被康元帝身边的内侍叫走,不难猜出他离京是为了给康元帝办事。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今天就是沈洛离京的日子。
他穿着一身轻甲,腰配凯旋剑,牵着马缰站在一匹汗血宝马旁边,含笑看着衡玉:“道别的话已经说过几次了,不是说了让你今日别过来了吗?”
衡玉将一个信封递给沈洛:“想起来有些东西忘了给你。”
沈洛接过,奇道:“这是什么。”
“这三四年里,我手底下培养出了不少能用的人,里面有不少擅刺杀追踪的暗卫,但沈国公府百年名门,绝对不缺暗卫用,我就不给你了。”
沈洛身份贵重,沈国公他们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暗卫绝对不少。
“至于这个信封,它里面放有一张密阁密探的联络名单,依照上面的口令,你可以与名单上
的那几个人取得联系,也许会对你的行事有帮助。必要时候,你自己见机行事。”
“哇。”沈洛赞叹,连忙把信封贴身塞好,“你这份临别礼物送得好。”
衡玉失笑,瞧着大部队已经要准备离开,她旋即正色,朝沈洛拱手:“多加小心。”
“我会的。”沈洛笑,又说,“你若是没事做,就带我娘子去京郊外玩一圈。她这些年守孝,也没去过什么地方。我们刚成亲我就去了边境,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心底觉得有些愧疚。”
提到他的妻子时,沈洛眉间柔和下来。
“放心吧。”
衡玉慢慢往后退,退出人群。
她上了城墙,站在这座千年古城的墙头,看着这位白甲红袍的年轻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似乎是知道背后一直有人在目送他,行了片刻,没有回头,举起他的右手用力挥煛
天边骄阳似火,闷热的风吹过来时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清凉,反而觉得燥热。
衡玉仰头一看。
原来又到了夏天。
***
前去边境的这一路上,沈洛都非常悠闲,除了赶路的时间外,其他时间都被他花在欣赏沿路风光和写信上。
衡玉隔个三五天就能收到他的一封信。
沈洛的信很有他这个人的风格。
字迹潦草不少,还话唠,别看写满了五六页纸张,通篇都是废话口水话。
但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在读信时不自觉会心一笑。
看完信后,衡玉不急着写回信,吆喝着要弄个露天烤肉。
烤肉一般都是冬日吃,冬至抬头看看天,觉得能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吃烤肉的,也就是他们家郡主了。
但能怎么办,郡主想吃,他们任劳任怨去准备也就好了。
在冬至叹息着往厨房走去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宁城中,云成弦负手从一座府邸里走出来。
他一身黑色锦袍,尽显肃杀冷厉之气。
走了两步,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垂眸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拭掉不知何时溅落在他手背上的几点血迹。
可惜的是,他注意到这几点血迹时已经晚了,血迹凝固在他的手背上,随着他的擦拭,血迹涂抹成了一大片,弄脏了他整个手背,也让白净的帕子变成扎眼的红。
这份红太扎眼了,云成弦死死盯着,没有再做出下一步举煛
“公子。”身后,他的贴身侍卫小跑到他身边,满身血气。他此行南下隐藏了身份,所以身边人都是称呼他为公子,“都处理好了,十二口人,无一活口。江南总督那边递了拜帖,说想过来给您请安,您看……”
若按照云成弦以往的性子,一句“不见”定然直接甩了过去。然而,他紧闭双眼,“让他过来”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间生生挤了出来。
——他不能在双手沾染了那么多血腥后,还一无所获。
江南总督,必须见。
只是在贴身侍卫离开后,云成弦的眼前出现一阵眩晕,一手扶着身侧的墙沿才勉强站稳。
他仰起头看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血色,还是这天异变成了红色。
还没等他细究,天际突然飘下雨来。
云成弦伸出手去接雨,看着雨水冲刷走他手背上的血色。
他的手又恢复了以往的干净。
可是他又无比肯定,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