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个人饮酒又有什么意思。
他不是个贪杯的人,这些年喜欢饮酒,也不过是因为少归喜欢。
才过去短短几年时间,他竟已体会到尚原尚大人昔日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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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吃块菱粉糕吧,新鲜出炉,你闻闻这个味道,多香啊。”
冬至话刚说完,就被秋分悄悄挤去了一边。
秋分一脸谄媚捧才悍酃鹛歉猓递到衡玉眼前,陶醉地吸了吸鼻子:“少爷,您别听冬至瞎说,他的口味素来一般,您来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精挑细选来的,保证合您的口味,若是不合,您就罚我半个月月俸。”
闻言,冬至与秋分疯狂进行眼神厮杀。
月霜穿惨簧矶旎粕长裙,纤纤素手撑擦十四骨节油纸伞,为她身侧的人挡去疏狂的烈日。
被秋分冬至争相献殷勤、能让月霜这位绝色佳人亲自打伞的,自然只有衡玉。
她今日穿惨簧硖焖蓝云纹锦袍,头戴金冠,手中折扇同样以金丝勾边,端的是富贵逼人。
自古以来,美人多为权贵的装饰品,能得一位绝色佳人相伴的,若不是极有钱,就是身份非常高贵。有眼光的人瞧一眼月霜,就知道衡玉是个非常不好招惹的角色。
瞧睬锓趾投至越吵越激烈,衡玉终于懒洋洋甩开折扇,啪地一声脆响,没什么威慑力地训斥道:“行了行了,小爷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糕点,也不嫌丢人。”
命秋分和冬至把糕点收起来,衡玉仰起头,望渤邓马龙的这条长街。
他们这一行人沿菜路行了半个月,终于在两天前抵达金陵城。衡玉到来时闹出的动静很大,金陵城的不少官员都特意过来拜见她,衡玉只说自己是来游玩的,见了这些官员一面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在衡玉出神想彩虑槭保月霜温声问道:“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衡玉回神,摇了两下折扇:“去赌坊看看吧,我还没见识过金陵的赌坊。对了,冬至你现在赶紧去包条画舫,我们今晚就去见识见识秦淮河的大好风光。”
接下来一段时间,衡玉什么正事也不做,日日出入赌坊,兴致起来就去斗鸡遛狗,偶尔会去秦淮河畔宿醉不归。
金陵城里最富贵的纨绔子弟,都未必能有她三分风采。
赌坊消息最为流通,秦淮河畔牛鬼蛇神都有。衡玉倚在画舫栏杆边上,望舱怃蜾俣嘧说那鼗春樱缓缓倾倒酒杯,将杯中的美酒倾洒而下,让它们滚入这片河流里。
等到杯中的美酒撒完,衡玉手松开,这樽金杯也落入河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极了在为金陵一些官员敲响的丧钟声。
她在金陵一待就是一个月,该摸清的,该查探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明日我们出发去嘉兴吧。”衡玉转身,对冬至说。
冬至行礼退下,将衡玉的意思转达给队伍的其他人。
时间一晃而过,天气最酷热的时候,衡玉抵达桐城。
桐城乃人杰地灵之地,这里有座名山叫龙眠山,盛产茶叶,衡玉到了这里后就不急怖肟了。
——天气这么热,太阳这么晒,打死她她也要在这里避避暑再走。
“快,少爷我不行了,再换盆冰来。”衡玉趴在马车里,叫苦连天。
秋分和冬至原本是能忍受这些酷热的,生生被她喊得也觉得热起来。
二人知道自家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自幼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罪。冬至无奈道:“少爷你再忍忍,我们快到尚府了,到了那才有冰用。”他们现在坐在马车里赶路,刚刚已经下去买过冰块了,现在他们在茶林间赶路,哪来的冰去换。
没办法了,秋分、冬至和月霜三人只好用力给衡玉打采茸樱让她能够舒服一些。
衡玉叹口气,自己也抓过一把折扇,用力给自己摇病
这人啊,就是不能太娇生惯养。
年年都是冬暖夏凉的,突然酷热难耐,自然就遭了罪。
“好了好了,尚府到了!”充当车夫的密八素来沉稳,今天却激动得险些破了音。
衡玉眼睛一亮,原本还病恹恹的一个人瞬间精神起来。她从趴到坐,施施然整理自己的衣袍发冠,几息时间内,就瞬间恢复了那副翩翩佳公子的姿态。
马车停下,衡玉亲自掀开帘子,踩病酢踝呦侣沓怠K抬起眼,正好撞上尚原的视线。
这回她来桐城,主要是为了访友。自从几年前离开京城后,尚原就回了桐城老家,住在龙眠山山脚下,兴致起来会带财拮尤ゲ杼锢锼排茶叶,平日就焚香煮茶、教导自己收下的两个亲传弟子。
衡玉过来前派人给尚原送了信,所以尚原才能恰好在门口候菜。
多年没见,尚原丝毫不显老态,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只是比起当年似有青锋长剑破骨而出,现在的他已经懂得了收敛长剑利芒。
“尚大人。”衡玉朝他拱手,笑容真挚灿烂。
这几年里衡玉和尚原时不时有书信来往,早已是忘年之交。
尚原回礼,态度温和亲近:“收到你的信后,我和夫人就一直期待材愕牡嚼础N葑佣际帐俺隼戳耍你舟车劳顿,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等你稍做休息,你我再来叙旧。”
衡玉身后,密八向这位昔日旧主恭敬行礼。
尚原含笑看他一眼,没有与他交谈。
一行人在尚原的领路下,往尚府后院走去。
途中偶遇尚夫人,衡玉笑渤冬至使了个眼色,冬至将精心挑选来的见面礼转递给尚夫人。
“些许薄礼,希望夫人能喜欢。”衡玉说道,与尚夫人告辞,继续往里走。
尚府收拾出来给她住的院子既宽敞又清幽,院子旁边有个开凿出来的人工湖,算不上大,衡玉只要推开屋里的小窗就能看见。
趁埠庥裨诖蛄课葑邮保尚原笑道:“府里已经置办了足够的冰块,你若是缺了冰块,尽管命人去拿。”
衡玉感慨:“尚大人知我。”
尚原哈哈一笑:“你一身富贵闲骨,合该如此。不过我府里用度素来简朴,你住在这里,用度肯定没办法和你平时比。”
他会为衡玉置办足够多的冰块,可是尚府的用度素来简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总不能因为衡玉来做客半个月,府中就变得奢靡无度起来。
衡玉无奈苦笑:“客随主便,只要府中冰块足够,其他的都没关系。”
“既能享受无边富贵,又能从容轻俭度日,明初的心境令人赞叹。”
两人轻声交谈几句,尚原告辞离开,让衡玉先休息休息。
衡玉出了薄汗,沐浴过后一觉睡到天色微暗,才起床梳洗,赶去正厅和尚原一家人用晚膳。
用过晚膳,尚原请衡玉去院子凉亭里坐玻纳凉喝茶赏月。
尚原开门见山:“你此次离京,应该不是只为了游历吧?”
衡玉抱膊璞,笑而不语。
尚原就知道答案了,他端起茶杯,本想喝一口茶水,可还没打开茶盖又先放下了:“你我多年不见,不应该喝茶,我命人取酒来。”
等到厨房那边上了两坛温好的酒,衡玉慢慢掀开酒坛盖,嗅了嗅酒香,随口感慨道:“我已经许久没喝过酒了,今天定要与大人喝个痛快,把我当年赠给大人的买酒钱都喝回本。”
尚原端酒的动作微微一顿。
一口干掉杯里的美酒,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