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影说道:“你别这么说,我只是路过……不,也不是路过,是我想见你……”
沈玉泓听了,心中欢喜,面颊微红,垂下头去。然而,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在宴梅庄英雄大会上,林辰心伏在叶疏影肩头哭泣的情形,一颗芳心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林姑娘呢?你是否也想见她呢?”
叶疏影说道:“我与林姑娘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记得小疏吗?就是我那个戴面具的兄弟,他和林姑娘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林姑娘的欢喜与悲伤都是因为小疏,而不是因为我。为了小疏,即便林家兄妹差点害了我的命,我也不能怨恨他们。”他虽然觉得这解释似乎是多余的,但还是说了出来。
沈玉泓的心里又生起一丝喜悦,垂着头低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叶疏影说道:“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小疏为了能和林姑娘在一起,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但是林姑娘的哥哥却一直不接受他,甚至想要杀他……”他说到此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心道:“小疏的心意至少还有我与林姑娘明白,我的心意又有谁知道?”
这时,岸边忽然传来一阵乐声,呜呜咽咽地,分明低沉阴郁,听在耳中却又有些聒噪,叫人心绪不宁。叶疏影只觉这乐声有些奇怪,却不知是用什么乐器吹出,向岸边望去,远远地瞧见两个人影在打斗,兵刃相交声隐约可闻。他看向沈玉泓,只见她面色凝重,似乎在努力辨别这乐声,眼里渐渐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来,幽幽地说道:“是这乐声,就是这乐声!当年害死我爹娘的,正是这乐声……”她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船家,靠岸,快靠岸!”
那船翁回应一声:“好嘞!”便将船向岸边摇去,没多久,两人便登了岸。叶疏影付过船钱,沈玉泓便奔跑去寻找那吹奏之人。只是这时那乐声已经停了,两人来到方才有人打斗之处,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倒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怀中,心口上插着一口剑,那女子紧紧抱着男子的尸体早已泣不成声。
沈玉泓望着这情形,不由得悲从中来,眼里噙着泪水,缓缓俯身去探那男子的脉搏,发现他已经死透了,便安慰那女子:“姐姐,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你节哀。”
那女子仰天悲号一声,凄厉无比,随即又似疯癫地摇着那男子的尸体:“是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我早已原谅你了,早已原谅你了,你为何不躲开!为何……”
沈玉泓蹲下身来,问道:“姐姐,你能告诉我,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那女子凄然说道:“发生了什么?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你没看见吗?”她说完忽然将插在男子心口的剑拔了出来,横剑便往自己脖子抹去。沈玉泓一惊,连忙伸手握住剑身,说道:“姐姐不可!”
“沈姑娘!”叶疏影瞧见沈玉泓的手被利剑所伤,一股鲜血流出,滴落在那女子身上,立即上前扣住那女子的脉门,夺下长剑,随手插在身后的泥土中,便去瞧沈玉泓受伤的手。沈玉泓却握住了拳头,不让叶疏影瞧受伤的手,说道:“叶大哥,我没事。”随后又对那女子说道:“姐姐,你可是听到了方才那阵乐声,心中生起了怨恨,不能自已地对……对这位大哥动了杀心?”
那女子似乎被言中心事,错愕地望着沈玉泓,惊问道:“你……你怎会知道这些?你是什么人?”
沈玉泓说道:“实不相瞒,十年前我的双亲便是被一阵奇怪的乐声迷惑失了心智,自相残杀而亡。这十年来,这乐声便如同鬼魅般纠缠着我,那吹奏之人的脸,和他所使的乐器,我想要忘记,却忘不掉,想要忆起,又总不真切。姐姐,你能告诉我,方才吹奏之人是什么模样,他吹奏的是什么乐器吗?”
那女子听了沈玉泓的话,颇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心中似乎得到些许安慰,抹了眼泪,说道:“方才,我与大师兄在湖边散步,我们……说了些贴心话,后来就发现一个老人跟在身旁,总是瞧着我们怪怪地笑,我们停下来他也停下来,我们走到哪儿他也跟到哪儿,后来师兄觉得他可疑,便想过去问明他的来意,那老人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这世上哪有坚贞不渝的感情?’说完便从袖口中掏出一只埙,吹奏起来。那声音初闻时还十分动听,但是到了后来我便觉心神不宁,想起许多恼人的事情来,最后竟控制不住对大师兄拔剑相向……我当时只觉他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是我在这个世上最恨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说到最后,忍不住悲戚,伏在那男子尸体上痛哭起来。
沈玉泓缓缓站起身,喃喃自语道:“原来那是埙……”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一件她怎么也瞧不清的乐器。
叶疏影看到她有些失魂落魄,说道:“沈姑娘,你没事吧?”沈玉泓只轻轻摇头,说道:“我没事……师父总是说我心中有一个魔障,若不能去除这魔障,我的‘化元诀’不可能练成,我的医术也永远赶不上师兄……”她说着,又问那女子:“姐姐,你可记得那吹埙之人往什么方向去了?”
“我……我不记得了……”她方恢复神智,便发现心爱之人已死在自己手上,悲痛难当,哪里还顾得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