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好意思笑话别人……
看来自知之明确实不是人人都有的……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左章就不再关注他们,而是开始四下扫量。
“左小哥,你做什么……”镇定心绪的张世山见状正好奇,可话没说完就见左章冲着一个角落招手,连忙顺着看去。
只见那角落中有一名年约二八的俏丽女子,正自恭恭敬敬的站着,却是这雅堂中负责招待宾客的婢女之一。
那婢女见左章远远地冲自己招手,微感讶然的同时莲步轻挪迅速来到左章所在的方桌旁,屈膝一福轻声问道:
“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不敢言吩咐二字。”左章下意识抬起双手就要合十回礼,却忽然醒悟过来,连忙不着痕迹的改为作揖,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婢女声音轻柔的回道:“公子唤小奴阿宁就好。”
“阿宁姑娘有礼了。”左章面带微笑的瞥了眼四周,放低声音轻声问道:“在下左章,敢问阿宁姑娘的卖身契可是在添香阁?”
唤做阿宁的婢女愣了一下,微微垂首低声回道:“回左公子的话,小奴的卖身契自是在添香阁的。”
“唉,属实可惜。”左章扼腕叹了一声,然后又悄声问道:“不知给阿宁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银两呢?”
“……啊?”心生疑惑的阿宁越发不解了,纳闷中带着几分戒备的看着左章,“左公子因何想给小奴赎身呢?”
“在下孟浪了。”左章歉然自责一句,然后表情诚恳的指着张世山解释道:“这是我兄长张世山,掌管古县僧会司。
“世山兄长家大业大,手中人手短缺严重,却总是寻不到得用的,故而时常向我抱怨。
“今日我们来观赏锦蕊姑娘的琴艺,在下却无意间发觉姑娘蕙质兰心天性良善,正适合打理我兄长的一些生意。
“因此,才有了方才的唐突之举,还望阿宁姑娘见谅。”
左章说罢,不论是心怀疑虑的阿宁,还是茫然不解的张世山,具是心头惊诧!
好在张世山与左章相识多年配合默契,恰如其分的摆出一张笑脸,冲着阿宁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却是多谢左公子看重小奴了。”阿宁说着抿了抿嘴唇,思忖片刻后声如蚊呐般答道:
“左公子若真想为小奴赎身,却需与添香阁管事商议了。
“至于需要多少银两,小奴不敢置喙,但却定超不过三十两去。”
对阿宁这一番应对极为满意的左章眼睛一亮,语气由衷道:“阿宁姑娘真乃蒙尘明珠,在下定叫姑娘得脱自由。”
“阿宁先行谢过左公子。”见左章说的认真,阿宁心中不由便信了几分,躬身回礼后款款一笑问道:
“不知左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没有,却须阿宁姑娘帮个忙。”左章说着拿起纸笔,意态悠然的笔走龙蛇。
片刻功夫过后,左章吹干纸上墨汁封入信封,将书信与一张十两的银票一并交给阿宁,
“银票是在下为阿宁姑娘赎身的诚意,书信则需阿宁姑娘交到锦蕊姑娘手中。”
将书信内容尽数看在眼中的阿宁满脸震惊,恍然回过神时却发觉银票和书信已经落在自己手中,下意识便将其狠狠攥紧!
左章见状云淡风轻的笑了一声,拱手一揖道:“阿宁姑娘,劳烦了。”
“左公子,您……”阿宁面色复杂的顿了一下,旋即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您且放心,阿宁定将此信送到锦蕊花魁手中。”
“多谢。”左章颔首笑笑,默默目送阿宁离去后转向依旧茫然不解的张世山,咧嘴笑道:
“张大哥,别想了,省点脑子想想怎么挣银子吧。”
同样将左章所写内容看在眼中的张世山挠了挠头,“左小哥,你写的那些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左章依旧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笑了一声便扭转头颅,开始兴致勃勃的打量同在雅堂中的其他人
顿感百爪挠心的张世山无奈的苦笑一声,皱眉琢磨起了左章此番行为的用意。
然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左章写的那封信已然被阿宁带到了内楼中的暖阁门外。
笃笃笃。
轻敲门扉后,阿宁静等片刻,就听其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啊?”
“初霞姑娘,我是阿宁。”阿宁连忙答道。
清脆女声又问道:“哦,有什么事吗?”
阿宁闻言淡定道:“我有事禀报锦蕊花魁,还望初霞姑娘行个方便。”
暖阁内静默片刻,一个温婉清雅的声音忽然响起,“进来吧。”
阿宁闻言赶忙谢道:“多谢锦蕊花魁。”
话音刚落,门扉开启,一个年岁比阿宁略小的圆脸丫头将她迎了进去,然后就轻轻合上了门。
走进门内,阿宁略做打量,立即瞧见了一名体态娇柔的女子正坐在铜镜前梳妆,便踩着小碎步来到女子身边躬身道:
“锦蕊花魁安好,有一位公子让我将一封书信送到花魁手中。”
“嗯?”锦蕊闻言轻轻转过头,黑瀑一般的头发顿时如流波般荡了一下,似有月光暗藏的杏目转向阿宁,
“那位公子下了多大的本钱,竟让你连阁里的规矩都不顾了?”
“那位公子要给阿宁赎身。”阿宁垂首跪在锦蕊面前,双手捧起书信道:“还望锦蕊花魁看罢书信再责罚阿宁。”
锦蕊细细打量阿宁两眼,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拈起信封,一边拆一边说道:“你看过信了?”
“那位公子写信时不曾避过阿宁。”阿宁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句。
“有趣。”锦蕊轻轻哼了一声,取出信纸哗啦一声抖开,露出了其中朴拙厚重却隐透锋锐的字迹,
“看这一手字,倒是个下过功……”
骤然间,锦蕊话语一滞柳眉挑起,一双杏目直勾勾盯着手中信纸,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锦蕊的异状顿时把站在一旁的丫鬟初霞吓了一跳,而不等她开口询问,就见锦蕊一把将书信揉在手中,盯着阿宁问道:
“写这信的是个什么人?坐在雅堂哪一桌?”
阿宁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依旧垂首跪着一一答了。
“你去将这封回信交给他。”锦蕊说话间写了一封回信,交到阿宁手中道:“告诉他,若敢诓骗于我,便等着身败名裂吧!”
阿宁赶忙应了一声,接过信件匆匆离去了。
而待到房门闭合,锦蕊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揉成一团的信件轻轻展开默默看了几遍,却是连梳妆都没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