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眼瞳里终于出现了些许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他的脚步迟疑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他又重新跟上了前面老人的脚步。
在他们离开之后,紧闭许久的院落里终于传来了响动。
“小崽子,快给我起来,不想活了是吧?!”
男人毫不留情地骂起来,骂声惊起了院子里还没起来的母鸡,吓得母鸡们满屋子乱蹿。
在他的催促声里,一个小男生踉踉跄跄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陈远的脾气相当差,见谢莱出来了,一点也不客气地将笤帚丢给了他。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想不想吃饭?!”
大清早就挨骂,谢莱还饿着肚子,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外露。
他低着头开始打扫起院子,有些短的袖子根本遮不住他的手臂,露在外面的手腕瘦得可怜。
收拾完了他,陈远走到另一间房间前,一改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陈远轻轻拍了拍房门,温声细语道:“小栩啊,该起来了,你四伯昨晚给你捎了零嘴过来,你肯定喜欢。”
陈莱头都不敢抬,那边的陈远还在拍着房门。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借着日光,黑发雪肤的小少年打了个哈欠,浅色的眼睛里还蒙着水雾,他揉了揉眼睛,看起来还没睡醒。
“四伯伯回来了吗?”
“昨晚就回来了,看太晚了就没叫你。”陈远忙不迭地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掀开油纸,里面码放着十多颗五颜六色的糖。
这在陈家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可是稀罕物件,普通人家的孩子怕是逢年过节都不见得能吃上,但到了少年这就成了日常零嘴。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接过糖,柔软的面颊上染上笑意,“谢谢爹。”
陈远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疼爱孩子的父亲,陈家就这么一个宝贝蛋,妻子离开之后陈远更是把这唯一的儿子惯得不行。
姜栩随了妻子的姓,就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有高人说他压不住原来的名,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陈远对自己的儿子可以完全算是没话说。
村里经常有人戏言陈远把姜栩养得比小姑娘还娇,别说是下地干活,连个重物都没让他提过。
“过来让爹看看,你前几天又不听话跑去河边,可不能再着凉了。”
陈远叹了口气,他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些,动不动就生病,
姜栩将糖收好,鼓着腮帮子开始和陈远告状,“都是二胖他们,总拿我开玩笑,不然我才不会去那里。”
不怪陈远这样溺爱自己的儿子,姜栩这打眼一看完全不像是他们这种地方能养出来的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姜栩生的太过出众,钟灵毓秀的简直像是画上的神仙童子。
“好好好,我儿别生气,爹回头肯定要教训他们!”
陈远领着自己儿子往正屋走,另一边不忘回头瞪了眼院子角落里的小男生。
“还不快去煎药,木头疙瘩似的!”
一句话吓醒了院子里发呆的人,陈莱不敢偷懒,连忙往后院走去。
姜栩见状扯了扯陈远的衣摆,小声说:“爹,别凶哥哥。”
“我儿别理他,那哪是你哥哥,你可是我们老陈家唯一的独苗苗。”
陈远推着姜栩往屋子里走,因为姜栩在,他还收敛不少,屋子不怎么隔音,后院的陈莱默默握紧了手里火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