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俊很是无奈,嫌弃道:“所以我一直说‘官蠹’误国,似刘中书这样的官员坐镇中枢、宰执天下,心中想的却并不是兢兢业业壮大国家,而是动辄以‘千古罪人
’之类的危言耸听予人评断,宁愿抱残守缺也不愿与时俱进,打的主意就是‘多做做错、不做不错’,毫无担当,我羞于之为伍。” 刘洎不以为然:“治大国如烹小鲜,岂能随意折腾?中枢每一项政策、每一个决议都攸关整个天下,一道敕令便足以使得一州之地天翻地覆,自应稳妥为上。
大唐军队横行四海、攻无不克,不需要改。” 房俊针锋相对:“文武殊途,刘中书连战场都没上过,何来‘不需要改’这等不负责任之言?若说我暗藏私心,那你不妨问问英公,我所说的那几样弊端是否存….
在。”
包括李承乾在内,所有人都看向李勣。 虽然如今房俊早已成为军方一大巨头,竖起一杆大旗与李勣不相上下,且战功赫赫、功勋卓著,但论及军事造诣,众人印象之中首推李靖,在李靖致仕之后
,李勣便是朝中第一人。
房俊可以统军打胜仗,在军事造诣方面,李勣才是绝对的权威。
李勣捋着胡子,思索片刻,颔首道:“当下之军制,的确有诸多不足之处,短期之内尚且无虞,但长远来看,隐患不小。”
这话其实是留有余地的,他虽然并不恋栈权势,但作为军方第一人自然也不愿将兵权拱手相让,现在摸不准房俊的心思,所以只是含糊其辞。 但却也给出相对肯定的答复,这就让刘洎为难了,身为文官领袖,虽然有权责插手军务,可一旦如此做却极易引发军方的激烈反对,造成文武对立、矛盾尖
锐。
所以略作沉吟之后,只是沉声道:“兹事体大,宜当从长计议。”
没怎么说话的马周这个时候出声,不是很客气:“中书令此言差矣,正因兹事体大,更不能迁延日久、导致积弊日深,否则岂不是有怠政之嫌?”
刘洎面色深沉,中书令与侍中虽然平级,但素来以中书令为尊,现在被侍中当面驳斥,心中自是恼火。
不过他并未发作,而是看向房俊,问道:“却不知越国公打算如何处置这一桩弊端?”
在他看来,房俊之所以提及此事,就是意欲通过改革军制进而大幅度掌控军权,将其在军中的地位、权势一再加重,分明就是假公徇私、意欲不轨。
只要房俊泄露出半分揽权之意,自己便可顺势反击。 房俊淡然道:“之所以各处军队统属不一、管理混乱,且损耗严重、后勤乏力,就在于全国军队上下不能统一、令出多门。想要根治这个顽疾,就必须设置一
个统管全国军队的衙门,军权归一,直接向陛下负责。”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诸人再度震惊。 北魏之时将全国军队分为六镇,互不统属、各自为政,前隋之时天下军队分为十六卫,直接向皇帝负责,直至本朝沿袭前隋军制,是魏武帝、隋文帝、太宗
皇帝不通军事吗?
非也,这三位皆乃一时之豪杰,精通军事,自然不会看不出其中之弊端。
之所以依旧保持原样,就在于“制衡”二字。
军权分散的确带来诸多不便,长久为之甚至割据一方、尾大不掉,可如此做的好处便是皇帝居中指挥调度,军权尽揽于手,不会出现窃取军权的“权臣”。 现在房俊居然建议打破这种各方制衡的态势,将分散的军权统一起来……问题在于李承乾长于深宫之中、妇人之手,固然有名师教导却不曾抵临战场、冲锋
陷阵,见识不足、魄力不够、能力欠缺,这样的皇帝只能保持名义上是军队领袖,事实上却绝对不能这么做。
否则随随便便一个昏聩的命令就足以造成不可估量之惨重后果……
此等状况之下,如果军权统一,由谁来代替皇帝号令三军? 刘洎心道果然如此,这房二狼子野心,平常一副淡泊名利、不恋权势的气派,实则利欲熏心、野心勃勃,既然倡议设立一个统管全军的衙门,自然由他自己来执掌这个衙门,以达到其“军方第一人”的目的,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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