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警告道:“你家那位好不容易重新起复继续担任营州都督,你可别忘了房俊在兵部的影响力,他或许不能撤了你家那位的职务,可在军械、粮秣等等辎重补给以及将校兵卒叙功上找麻烦却轻而易举,咱们女人不能给男人太多支持也就罢了,可万万不敢扯后腿。”
心里很是烦躁,这临川蠢得可以,人家房俊现在何等身份、何等地位,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人家或许奈何不得你,可难为你男人却手拿把掐,到时候你男人回来跟你发脾气,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那种事就算亲眼所见都不能随便往外说,更何况是这等捕风捉影的猜测?
临川撇撇嘴,想起自家郎君与房俊之间的仇怨龌蹉,只能将一肚子话语憋回去,却依旧不忿的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同样是女婿,可无论是太宗皇帝亦或是当今陛下都给予房俊无限的信任,这使得房俊平白获得了无数的机会,如此才能率领大唐横行天下的军队立下赫赫战功,世人皆称颂房俊生平“未尝一败”,可在她看来这只能说明大唐军队足够强大,换了旁人统御大唐军队也一样战无不胜。
很多时候功勋就放在那里,只看谁去拿而已,如果自家郎君可以获得那么多的机会,功绩必然不在房俊之下,何至于现如今郁郁而不得志?
以当今陛下对房俊信任之程度,怕是自家郎君始终无法获得很好的机会。
临川目光闪烁,或许想要改变现状就不能坐以待毙,总要锐意进取才好……
夜幕深深,诸多宗室亲王、郡王、嗣王也纷纷前来吊唁,豫章公主的丧仪是仅次于皇后的高等级,各项仪式繁复冗杂,僧道在府内各自设立法会或是诵经或是打醮,钟、鼓、铃、板以及木鱼、铙钹等等敲击之声不绝于耳,香烛缭绕、人影幢幢。
除去远在洛阳的魏王、新罗王李恪、圈禁的晋王,其余太宗诸子都来了,李祐、李愔、李恽、李贞等更是晋王兵变之后首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李神符没来,来的是嫡子李德懋,在李孝协、李道立等人簇拥之下去灵前敬了香、行了礼,然后被安置在东侧厢房的另外一间,与房俊等驸马毗邻。
进了厢房,李德懋便拉住李祐的手,满是嗟叹:“自晋王兵变之后便不见齐王你的容颜,虽然有风声传出你们兄弟几个深居简出,可总是担忧不已,唯恐你在兵祸之中遭了毒手……”
一言说出,在场一众宗室子弟都快要吓死了,说的是怕李祐等人“兵祸之中遭了毒手”,可话里话外指责李承乾有可能屠戮兄弟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除去李孝协、李道立等平常与襄邑郡王府走得近的,其余人等不着痕迹的退开几步,离李德懋远一些。
李祐心里破口大骂,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叔父言重了,兵祸之时吾等兄弟身边都有陛下派过去的重兵守护,万无一失,怎么可能有什么意外呢。”
用力往回挣脱手掌,却发现李德懋很是用力,一下子未能挣脱。
李德懋显然不愿放过他,笑容可掬、目露关切:“说的也是,陛下与汝等亲王血脉相连、手足情深,怎能让你们出现意外呢?不过当下局势稳定、政通人和,却不知陛下何时放你们前往封地就藩?”
李祐面色一变,不知如何应对。
亲王前往封地就藩乃是大唐立国之初制定的国策,可眼下由于丈量土地引发各地动荡不休,亲王贸然前往封地势必留下种种祸患,为了国家稳定计,这一进程肯定要无限期推迟。
可这个理由是有很多瑕疵的,明白人知道推迟就藩不仅对亲王好、也对皇帝好,可心怀叵测之辈却必然趁机发难:迟迟不肯亲王就藩,是因为陛下不信任兄弟手足么?如此将亲王们留在长安,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给圈禁起来?甚至这些亲王会否一个一个的偶染重病、失足坠马、走路摔跟头的出现意外而丧命?
这是要在皇家兄弟心里种刺,这颗刺一旦种下去,迟早成为巨大隐患。
很是歹毒,但亲王们迟迟未能就藩乃是事实,这就叫阳谋,这种挑拨离间虽然并不高明,却绝对适用……
站在后边存在感不高的蒋王李恽笑了笑,一脸阳光纯洁的样子:“吾等不仅是陛下的兄弟,更是陛下的臣子,依赖于血脉亲近所以享受帝国供奉,不能立下尺寸之功,就更不能给陛下、给帝国添麻烦。陛下统御四海、威服天下,所思所想皆乃高屋建瓴,无论陛下如何取舍,只需有诏令下达,吾等自然奉行不悖,至于其他则不是吾辈臣子应当考量,倒是让王叔为吾等兄弟忧思重重,实在汗颜。”
屋内诸人似乎头一回认识李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这番话说的有软有硬、不卑不亢,与此子以往纨绔作风大相径庭。
太宗皇帝的儿子,果然各个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