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糊涂啊,佛门如今信众无数,若是能够前往参与他们的重要节日,必然获益良多,怎能拒绝呢?”
“谁说不是呢?如此好的机会白白浪费,还有可能得罪佛门!”
“唉!二郎你虽然也是好样的,但还是冲动了啊,没有房相看着你就闯祸!”
“不过二郎与玄奘大师交情甚好,不如现在就去大慈恩寺向玄奘大师说明情况、诚心致歉,或许还能挽回。”
……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给房俊出主意,识字的人眼界更为开阔、自己觉得整个天下都在股掌之间,可以臧否人物、可以指点江山,都觉得房俊贸然拒绝佛门殊为不智,应当及时挽回。没人惧怕房俊这个事实上的“庄主”,反倒是将他视作自家子侄一般亲近,现在眼见这厮估计又犯了棒槌脾气,所以或是婉言相劝、或是直斥其非,每一种方式都表达了房俊的爱戴。
说到底,现在佛门声誉昌隆、如日中天,即便最普通没什么见识的农夫也知道贸然得罪佛门的后果很严重,何况是这些认识几个字、自诩“读书人”的庄客?
房俊则恼怒不已,冲着两个健硕的庄客踹了几脚,骂骂咧咧道:“娘咧,一个两个的认字才几天?阿耶如何办事还用你们教?赶紧都滚回家吃饭,吃完饭下地干活,今年的租子如果交不上,到时候看着阿耶打断你们的腿!”
众人嘻嘻哈哈,被踹的两人也不以为意。
有人大声道:“二郎当初说好了只要生孩子就免除当年的租子、税赋,不知这话还算不算数?”
“放屁!阿耶吐口唾沫就是个钉子,岂能说话不算?”
房俊骂了一句,上下打量说话之人一眼,指着他继续大骂:“娘咧!你该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狗三’吧?你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畜生,孩子一年一个,都像你这么生把租子税赋都免了,阿耶我还不得穷死?你可悠着点吧,就算阿耶不心疼这点租子税赋,你也得心疼你婆娘啊,那是人不是猪,这么生下去可怎么得了!”
周围庄客纷纷大笑:“狗三你这下可是出名了,连二郎都知晓你生孩子没够。”
“狗三”面红耳赤,健硕的汉子做出扭捏姿态,吭哧吭哧道:“那有啥子办法?日头落山了就没事可做,可不就是炕上那么点事儿嘛,我这种子好地也好,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也没辙啊。”
众人都是大笑。
经历了岁末动荡,关中人口锐减一半以上,尤其是青壮丁口损失更是严重,所以自从大唐立国开始便鼓励生产。骊山农庄在房俊管理之下更是将生孩子提到无与伦比的地位,制定了诸多奖励制度,不仅生产当年家中租子税赋全免,孩子长大之后更免费入学,或是学习经史子集,或是学习算术物理,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增加人口。
这些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加上南洋的航线趋于稳定,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入国内,只要粮食够吃自然要生儿育女,古今中外衡量一个国家强盛程度、发展潜力最重要的一个指标便是人口数量。
将庄客们轰散,房俊背着手带着亲兵部曲沿着村里小路返回庄子,到了庄子门口,便有家中仆人等在那里,禀告有客前来拜访,已经在正堂等候。
能够轻易进入庄子正堂,显然是故旧知交,等房俊简单洗漱一下来到堂上,才发现前来拜访的是袁天罡……
房俊大为诧异,让家仆奉茶之后笑问道:“还以为是李淳风师兄前来,没想到却劳动袁道长大驾,看来这回道家是被佛门逼得走投无路了。”
一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风范的袁天罡此刻却是愁眉苦脸,喝了口茶水,摇头叹气道:“佛门无耻啊,他们乃外来教派,初到之时难免水土不服,传播佛法的途径很是稀少,其今生随缘来生享福的学说被天下人嗤之以鼻,很长一段时间内立足不稳、举步维艰,犹如狂风之中的火苗一般摇摇欲坠,随时都能彻底湮灭。而后便开始了无耻的剽窃行为,将道家之学说改头换面成为佛门之教义,信手拈来据为己有,终于站稳脚跟。道家传承几千年的‘中元节’被他们修修改改之后便弄成所谓的‘盂兰盆节’,摆明车马与道家相争,尤其是自从玄奘于天竺取回佛经之后佛门声威暴涨,吾等道家子弟苦苦支撑,连气都喘不过来。”
房俊笑道:“佛门的确篡改了诸多道家精髓据为己有,可道家同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怕是已经很难分清其中纠葛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这件事的确是佛门不对在先,可道家紧随其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其间是非对错早已无法分断,说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