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钰噙着笑看着她,抿了口茶,君子端方,如水如玉,等她说完,才轻声道:“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还……”南柚有点不理解。
流钰并不是非尘书主峰不可,他这种没有定性的,选择只会更多。
“我能与大神使的佛印,产生一种极细微的共鸣。”流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细碎的金光一点点透出来,又熄灭,像是无数只缩小了的萤火虫,“前几日,大神使授课完,我醒来之后发现的。”
南柚看了看他的手指,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时间一晃,五个昼夜倥偬而过。
第六日一早,天将亮未亮,南柚将手中的心法秘笈倒扣着放在桌子上,日夜不眠的修习容易让人疲惫,她蹙着眉尖,用手指摁了摁太阳穴。
院门边靠西南的朝角,有一棵高大的云棉树,白衣少年隐入期间,只看得见隐隐一片衣角。
此刻,她的声音一停,他便轻飘飘落了地。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彻底亮了。”南柚看了眼天边灰蒙蒙的雾青,眼睛又阖上了,她嘴角往上翘了翘,带着些期待的雀跃之色:“又要搬家了。”
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对新奇的环境和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的。
孚祗长指似玉,骨节分明,指尖在南柚方才扣住的心法上一行行掠过,声音好听:“姑娘进步不少,有些地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与见解。”
得到他一句夸赞,南柚嘴角的涟漪,抑制不住的扩大了些,“我先不跟他们那群怪物比,星族血脉,胜在稳扎稳打,到了后期,一定不比他们差。”
孚祗很浅地扯动了下嘴角。
半个时辰后,铜面镜前。
“对了。”南柚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她睁开眼,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孚小祗,这些天,你也去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古书古册,提起过神主或者神使的。”
她说话的时候,孚祗手里正拿着一柄小巧精致的梨花木梳,她头发很长,也很顺,一股好闻的浅浅的果香散发在空气中,逸进鼻腔里,在听到神主这个字眼时,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青丝从指缝间顺势溜走。
他垂下眼眸,声音清润:“姑娘对神主冕下十分好奇。”
是陈述事实的语气。
她习惯看着人说话,不肯好好的坐着,才要转身,孚祗的手掌便稳在她瘦弱的肩头,“别动。”
南柚乖乖地不动了,“我们得在神山待上千年,才能回家一次,未来好长的岁月,都得在这里度过,总得了解一些。”
“而且我一直很好奇,能让我父君和朱厌伯伯那样惧怕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南柚好看的杏眼弯了弯,小声道:“是不是长了九只手,三只眼睛,本体跟螣蛇一样大。”
此话一出,饶是以孚祗的心性,也不由得有种扶额的冲动。
半晌,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好听。
“姑娘,别乱想。”笑过之后,他道。
尘书主峰很高,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从下往上看,像一根悬在空中的细线,看不清尽头。
今日山门大开,处处都很热闹,山花一簇簇开放,争相吐艳,半人高的小树上,挂着一串串葡萄样的果实,看着十分喜人。
相对而言,尘书主峰的人少些。
那些有实力争内门名额的,都去了别的主峰。
近三百个人,若是平分的话,一座主峰,分到的人应该也有三十个。
可南柚用余光扫了两眼,跟她一起进山门的,也就七八个人的样子,稀稀拉拉,显得有些清冷。
大神使从天而降,依旧是和蔼可亲,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他看了眼并不算多的人数,像是极满意这样的结果一样,眼尾堆的笑意扩得更大了些。
“今入山门,便算师徒一场,希望大家戒骄戒躁,潜心修学,师兄弟妹之间,能够友好,和平相处。”大神使抚了抚胡须,目光落在脊背挺直的南柚和穆祀身上,神情有一瞬间的细微变化,但谁也没能捕捉到。
等大家齐声应下,大神使便摆了摆手,道:“等会你等跟着主峰的随从去挑选住处,今日熟悉熟悉地方,明日开始,正式修习。”
修习这两个字眼,将在场的十二个人都拉入了那日在授课堂被漫天的佛光金印震得咳血的惨痛回忆中,有几个人的脸色当即白了下来。
“穆祀和南柚,随我过来。”大神使手往身后一背,朝后山的方向去了。
剩下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内门弟子,果然从一开始,受到的重视程度就跟他们不一样。
南柚和穆祀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抬起脚跟上去。
尘书主峰上的建筑,不同于其他几座主峰的恢弘大气,光怪陆离,它们呈现出一种厚重与沧夷,像是朦胧春雨中禹禹而行的负重老者,新生和腐朽结合到了一起,竟呈现出一种别不一般的融洽美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