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与身边众将齐齐一震,大声喝问:“敌军方向为何,兵员多少?”
斥候答道:“敌军正在伊犁河中段,一路沿着河水向西,观其行军方向,应是奔着昭苏城而去。其数量庞大,目测应在五六万人之间,辎重极少,但是骑兵不多。”
薛仁贵展开携带的行军地图,让那斥候近前,指出目前敌军所在。
如今得益于兵部的巨大投入,于天下各地或是安插细作、或是收买商贾,将本部培养的精通算学与测绘的书吏派遣至天下各处,不断绘制各地的详尽地图,不仅仅城池分布、间隔距离,即便是地形地貌亦是一目了然,更有关于各地风土人情、国家制度的描述,而高句丽与西域,更是重中之重。
眼前这一份地图之上,伊犁山的山脉走向、群峰分布,伊犁河的曲折蜿蜒、途径何处,详尽备至,一览无余。
斥候向前,仔细观察了地图,然后在热海之北、伊犁河之畔点了一点。
此地位于伊犁山与伊犁河在之间,乃是一处绿洲……薛仁贵见到此地虽然背靠伊犁山,但是地势平缓、视野开阔,适合骑兵大兵团作战,并未有多少行军布阵调兵遣将的余地,一旦遭遇,便是一场死战。
要么胜,要么败。
他又问道:“尔等抵近观察,可曾被敌军发现踪迹?”
那斥候愧疚道:“其地开阔,吾等观察敌军之时,不慎亦被敌军发现,此刻想必已然知晓吾军前来。”
薛仁贵叹息一声,暗忖果然如此。
这等开阔地域之间的战斗,什么行军布阵的招数大抵都用不上,四野辽阔一目了然,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没有用武之地,一旦遭遇,那就只能结结实实的恶战一场,完全凭借自身的实力说话。
不过唐军之中众多将校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颓丧之气,绝不会因为敌人数倍于己便士气低落。
从东突厥到吐谷浑,从薛延陀到西域,那一次大战唐军不是以少胜多?
放眼世间,还未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胡蛮,可以让大唐举倾国之力全力一战!
所以高句丽即便在明年灰飞烟灭,也足以自傲了……
薛仁贵收好地图,直起腰身,虎目环视左右,沉声道:“此乃一场硬仗!”
众将没有半分颓丧,反而各个士气高涨。
“哈哈,吾大唐军卒,何时打得不是硬仗?不是硬仗,吾等还懒得提起劲头儿咧!”
“司马尽请放心,敌寇固然人多势众,但是奔袭千里而来,难免人困马乏,而吾等以逸待劳,焉有不胜之理?”
“再硬的敌寇,胆敢犯吾边疆,亦要其来得去不得!”
“很好!”
薛仁贵大赞一声,高声道:“这些贼寇试图攻占西域,打通前往长安的道路,从而征服大唐,将所有汉人奴役!吾等身为军人,自当报效君王、保家卫国!”
他跃上马背,看着身边众将亦是齐齐翻身上马,振臂道:“就让贼寇领略吾大唐虎贲之勇猛,让他们生生世世都要记住,胆敢侵犯大唐之领土,必是有来无回,有死无生!”
“儿郎们,随吾死战!”
众将振臂想和,身后的兵卒亦是喊声如雷,在薛仁贵大手狠狠挥下的同时,万马齐奔,势若雷霆!
……
前方不足百里的伊犁河畔,一位头戴银盔、虬髯如戟的阿拉伯大将端坐马上,一身甲胄在太阳底下银光闪闪,魁梧的身材有若渊渟岳峙,一双深陷进眼窝之中泛着绿光的眼眸遥望河北岸那一片开阔的戈壁大漠,将手里刚刚由部署送抵的信笺握成一团。
胯下的战马希律律打个响鼻,碗大的马蹄一下一下刨着土,似欲越过河水驰骋在那片戈壁之上。
但缰绳却被将军拽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