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么李二陛下留下的遗诏,还真未必是由李勣来负责执行,毕竟王瘦石对于李二陛下的忠心绝无更改,而其手底下的神秘力量亦是非常强大……
这对于以往所有的推算、猜测,都是一个颠覆性的结果。
长孙无忌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并未有什么异常,陛下坐卧起居都很寻常,身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无论行军亦或宿营,中军附近一切正常。当然,若是陛下当真将王瘦石带在身边,并且欲避过所有人耳目,亦是轻松得很。”
几十万大军,来来往往闲杂人等无数,当真想要藏起来一个人,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令外人根本无从察觉。
宇文士及叹了口气,如此猜测,毫无头绪,又能认定什么呢?
反倒是眼前的变故更为棘手。
“张士贵封锁玄武门,但迟迟无所动作,显然尚在权衡利弊、犹豫不决,但想必遵从陛下遗诏行事的意愿更多一些。可现在只要房俊遇刺的消息传到张士贵耳中,他必然心生忌惮。说到底,遗诏也仅只是遗诏,并非陛下耳提面命,再坚贞的忠诚也是有底线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脑子一热,干脆投靠太子?”
宇文士及忧心忡忡。
长孙无忌则无奈道:“所以,若此事当真是王瘦石所为,那他真正是老糊涂了!原本只需咱们持续不断的给予东宫压力,张士贵必然于紧要关头做出顺从遗诏之抉择,彻底封锁玄武门,甚至给予太子致命一击。但是现在横生变故,鬼才知道张士贵到底怎么选!”
没有人怀疑张士贵的忠诚,可问题是现在李二陛下已经死了,太子之生死又关乎整个帝国之未来,那么在张士贵看来,到底奉行遗诏算作忠诚,还是支持太子定鼎大局算作忠诚?
毕竟李二陛下于大唐俱为一体,李二陛下就代表着大唐,效忠大唐自然也就是效忠李二陛下……
宇文士及断然道:“勿要理会许多,一方面继续增兵对太极宫保持压力、不断猛攻,一方面联络东征大军之中与关陇有交情的人,秘密调查到底有没有王瘦石、陛下遗诏到底由谁执行。时局至此,主动权早已不再我们手上,咱们所能做的也仅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刺杀房俊的命令到底是谁下达,所动用的死士到底归属于何方势力,陛下遗诏到底是否由李勣奉命执行……每一个问题,都牵扯到当下局势之变化,甚至足以将局势彻底扭转。
但对于关陇门阀来说,却很难揪住其中一个问题彻底弄明白,能做的也只有继续以往之战略,看看能否击溃东宫六率,彻底占据太极宫。
只要做到这一点,那么主动权将会重回于关陇门阀手中,可以坐到谈判桌上谈一谈关陇门阀之生死前途,甚至若局势发展顺遂,还能在这场兵变之中攫取一些利益,分一杯羹。
门外,宇文节敲门而入,低声道:“外头雨停了!”
“嗯?”
两人霍然起身,向窗外望去。
夜色依旧暗沉无边,但雨丝已经淅淅沥沥,风也停驻,两人商议之时居然未曾注意……
长孙无忌沉声道:“立即传令下去,各部各就各位,调整停当之后,毋须请示,直接开战!”
所有背后的绸缪、所有隐藏的阴谋、所有暗处的势力,一切的一切都要看眼下这场战争能否取得胜利。若顺利攻入太极宫,即便太子由玄武门逃走,麻烦的乃是李勣或者另外执行遗诏之人,关陇门阀可以获得一个坐上谈判桌的机会,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迟迟不能攻破东宫六率的防线,即便是洞悉了幕后各方的所有绸缪,又能如何?
关陇依旧会被打上“叛逆”之命,在战后遭受清洗,不知多少人家满门抄斩、充军发配……
“喏!”
宇文节得令,沉声应道,而后快步退出,向驻扎于长安城中的各部关陇军队发号施令。
作为命令的传达者,他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关陇门阀早已是强弩之末,粮秣严重匮乏使得军队士气一降再降,若不能趁着这最后的机会一鼓作气攻陷太极宫,那么等待关陇军队的唯有溃败一途,兵败如山倒都不足以形容……
长孙无忌取下墙壁上挂着的衣物,对宇文士及道:“你且先回府修养,吾上阵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