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喊的喊,吐的吐,躲的躲,逃的逃。
远界感到胃里沸腾,有股酸气涌上口腔鼻腔,直往外冒。
他立刻闭紧了眼睛,捂住口鼻,先探头出来,趴在门框上,忍住吐意,缓一缓心神,手脚有些发麻,脑中嗡嗡作响。
索无仑也连忙退了出来,连说:“哎呀!哎呀!”
祸离、彭秀等人,则始终安静地等在门外,不去凑这个热闹。
施方尺拍了拍远界的背,帮他顺了顺气,而后平静地跨过门槛,进去参观。
元穷子见了现场情景,手中的灯盏差点掉落。就连他,也从没见过这种画面。
人虽然站得笔直,却也长长地闭着眼、憋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呼出一口沉重的浊气,试探着睁开眼来。
远界再回屋里时,依然颇为不适应,还是强忍着恶心,观察现场。
于血泊中,有死者二人,男,外门百姓院弟子。
先前的嘶吼惨叫,便是此二人发出。
尖利嚎呼之声,大抵相像,合唱之音,难分彼此,便以为一人。
两位公子,皆十六七年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蜷坐于墙角,退无可退之状。
其死状惨不忍睹,面目狰狞,扭曲至极,魔相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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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两人对待自己身体的各个器官,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砧板上,一堆等待加工处理的食材。
而他们所用的“刀具”,只有自己的手指甲。
凭借自身锻体百钧境的力量,这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容易在于,力气不是问题。
而难在,这得下多大的决心,忍受怎样的疼痛,方能做到?
满屋子屠宰场的气息,在油灯火焰的照耀下,红彤彤一片。
墙上和房梁上的血水,仍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而两人的(已删),却都不翼而飞了。
施方尺取下墙上挂的青铜宽剑,轻轻撬开二人的牙齿。
无论元穷子、远界,还是索无仑,全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门外好奇之人,爆发出一片惊嘑。
“我的天,竟然在嘴里!”
“他们是疯了吗?难道……练功走火入魔?”
“不对,这种死法,刚才那叫声,时间不短,他们院里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吗?”
元穷子出得屋来,叫同院弟子们,上前问话。
他们大多精神恍惚,口齿不利,要么难以说几句成句的话,要么彻底哑巴了,痴痴傻傻,且得一阵子恢复。
最先敲门、而后点灯进屋的那个,费了半天力气,结结巴巴,总算道出个大概。
在那两个死者发出惨叫之前,他先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那声音不男不女,抑或应该说,有男有女,乃是无数男女之声混杂在一起的阴阳怪叫。
从那怪叫声中,根本听不出是在喊什么、说什么,抑或根本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地怪叫而已。
怪叫声虽然刺耳,却并不怎么响亮。感觉,主要是给屋里死的二人听的。
因此,他所听见的,不过是一些外溢之音。
可仅仅是这点弱了许多的外溢之音,也令他头晕目眩、脑中混乱,当时只觉悲伤压抑,胸中烦闷异常,竟生了求死之心。
眼耳昏花、天旋地转不知多久,其间整个人都像是宿醉、中毒、被人打晕,或者是按在冰水之中。
现在回想,究竟是何感受,却也说不清了。
于是,人如瘫痪一般,全无任何行动能力,想喊都喊不出。
那无数男女声音组成的怪声响起后,大约只过了一呼一吸的时间,便听见旁边同学的惨叫。
这惨叫声,已听不出是谁,只知必是男人,而且震天响亮,炸得人耳朵生疼,比先前那魔鬼一样的怪叫声,大了不知多少倍。
彼时,讲述者本人的精神不适症状,仍在持续,可见那魔音也并未停止。
不难猜测,正是那魔音,令两个同学自残至死。
直到所有的尖叫声一起结束,讲述者自己的状态,才立即恢复了大半。头脑中,仍旧有点晕乎,但不那么强烈了。
他这才出了自己房间,来看惨叫声传出的地方,然后便几乎一眼吓瘫。
此事过于诡异,闻所未闻,无人知其故,又不见作案凶手、痕迹。
远界对先生提议,进藏书阁,翻越古籍,但愿能查到些线索。
时至夤夜,众人散去,元穷山院所有人,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