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他们不肯投降,以身殉国。”
姜小乙:“……殉国?”
士兵:“主上说了,让我们看着,等他们跳完了,部收尸厚葬。”
姜小乙跑到前面,士兵喊:“你当点,别被砸到了!”
姜小乙听不告诫,来到摔得七零八落的尸首堆中,哆哆嗦嗦,一个个翻来看。
她找谁呢?
她自己也不清楚。
“喂!”
头顶笼下一片黑影,姜小乙没来得及反应,被人一把拉到旁侧。又一人摔到地上,这次姜小乙离得太近,鲜血脑浆溅了一脸。
她拉开的是张青阳。
“不站在这!”他把她拽到一边,姜小乙:“你怎么来了?”
张青阳:“我今日刚到,我还你,你不是被安排守东城门,怎么进宫了?”
姜小乙喃喃:“我想找人……”
张青阳:“找谁?”
姜小乙说不出口,张青阳又:“军队大部都在搜寻皇宫,主上等人在菩提园,正……”他顿了顿,又:“空慧大师他们正在给永祥帝超度。”
姜小乙:“……皇帝真死了?”
张青阳:“死了,我们进宫时他们就饮了毒酒,自焚于菩提园内。”
“‘他们’?”姜小乙忙,“不止是皇帝吗?”
“不止,有很多人,烧得都看不出样貌了。宫中人士辨认,至少有皇帝皇后,太子公主,还有小安王,另外……韩琌还认出了肖宗镜。”
姜小乙一愣。
“谁?”
“肖宗镜。”
姜小乙:“不是说烧得看不出样貌了,怎么认出来的?”
张青阳:“不知,那具尸首烧得最烂,但是韩琌和徐怀安都一眼认了出来。”
姜小乙哦了一声,:“我也去瞧瞧。”
一切繁『乱』,忽然变得轻描淡写了。
姜小乙走在赤红的宫墙之间,也听不到周围的『乱』响,破开层层嘈杂的人声,她忽然发现,今日原是个晴空如洗的艳阳,血腥气背后,尚有春风拂面。
她没有询任何人,菩提园在何处,自己便自然而然找到了。
园子早烧毁,门口众人围成一团,似乎正在争执什么。
姜小乙走过去,一黑衣人被死死压在地上,徐怀安跪在他身前,向刘公请罪。
姜小乙拉住一名士兵,小声:“发生了何事?”
士兵:“有刺客。”
“……刺客?”
“放,主上无碍。”士兵看着徐怀安,面『露』不满。“行刺主上也敢求情,这人怕不是被狗朝廷摘了良了!”
刘公看着徐怀安,平静:“只你能让他说出一个‘降’字,我就饶他一命。”
徐怀安转身,面对那黑衣人。
黑衣人也看着他,淡淡:“人各有志,我不咒你,你也莫来恶我。”
徐怀安下颌紧绷,几番薄颤,唇边渗出了血。
刘公摆了摆手,韩琌抽刀。
“壮士走好。”
手起刀落,血洗春光。
姜小乙不愿看,走进残破的菩提园,这里早烧塌,四处都是焦糊味。尚有人在清理园子,他们尸首摆成一排,走近了,甚至能闻到烧熟的肉味。
的确如张青阳所说,这些尸首都烧得看不出模样。但也的确离了奇,姜小乙也是看了第一眼,就停在了一具尸身前。
这人生前,合该生了一副大的躯体,死后竟也是挺拔的。
她蹲在他身边,想,当初告别之时,她就有所预感,今生难到他。好的不灵坏的灵,然让她料中了。
许久许久,她试着唤了一句。
“大人……”
“什么人!”门口起嘈杂。姜小乙头也没抬一下。刘公远远:“不得无礼。”不多时,姜小乙感觉面前一暗,有一名衣少蹲在她对面。
姜小乙微微愣住。
她这一生没过这么美的人。这一是皇家之人,她想,常人哪里有这样的贵气。
少也与她对视,笑了笑,:“姑娘是替肖大哥哭的?”
姜小乙:“我哭了吗?”
少不答,怀里取出一枚『药』丸,放到尸首的嘴里,姜小乙:“这是什么?”
少:“灵丹妙『药』。”
姜小乙:“人都死了你才想起给他吃『药』?黄花菜都凉了!”她看着少的笑脸,越看越气。“你叫他大哥,他合该与你关系紧密,如今他命丧黄泉,你不说伤痛难耐,怎还笑得出来?”
少:“如我没过他,我今日必被痛苦的业火所灭。但我过了他,便知晓了世上一切人,各有各的归处。”她的手掌轻轻放在尸首的胸口,柔声:“肖大哥,你我的俗缘,就以此丹了结吧。”
说完,她站起身,姜小乙一把抓住她的裙摆。
“话说清楚,什么叫各有各的归处,他的归处在哪?”
少:“我修行浅薄,看不透。”她拨开姜小乙冰凉的手。“你哭什么?这人一生习气太,早晚遭一场大罪,现下还了债,无事一身轻,你真替他着想,该兴才对。”说完,轻灵灵离去,只余姜小乙,依然傻傻蹲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