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寨门口,两方人马对峙,打头的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穿黑衣,头上缠着灰『色』裹头布,腰间挎着把朴刀,杀气腾腾,正是刑敕。
他对面的,便是方天绒。
刑敕对他道:“我敬你是四哥,不拿兵器对着你,将葛鄞交出来,此事便与你们玉龙寨无关了。”
方天绒道:“葛鄞不在我这,酒宴之夜后,他就失踪了。”
旁边刑敕的手骂道:“放屁!他定是藏在你这了!不然你为何提前将你那姘头接走,难道不是做贼心虚,怕被我们报复?!”
方天绒闻言,怒上眉梢。
“你们去找婵娘了?!”
他身旁同样挤来一名手,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方天绒牙关紧咬,脸『色』越发沉重。
“婵娘不是我接走的。”他强自镇定,道:“五弟,镕爷的死定有蹊跷,你千万要冷静来。”
刑敕:“我叔惨死,你要我如何冷静,要么交出葛鄞,要么就把贾奉那一屋子妻妾子女拉出来,血债血偿!”
方天绒:“哥的家眷正处悲痛之中,你没有证据,不可牵连旁人!”
狼头寨的喽啰骂道:“镕爷死于非命,尸首就在山,这还要个屁的证据!”
旁边玉龙寨的匪众也不满了,道:“爷还死在你们寨子呢!这笔帐怎么算!”
姜小乙在山坡上看得眉头微紧。
“真是破裤子缠腿,没完没了。”她低声道,“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服谁呀。”
“然说不服了。”钟帛仁淡淡道,“这已不是靠嘴能解决的事端了。”
姜小乙:“会打起来吗?”
“谁知道呢。”钟帛仁面无表情,继续观察。
方,狼头寨的匪众也出来骂了。
“早知道你们太平寨和玉龙寨的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贾老既有招安的打算,那就是死得活该!你们这么为他打抱不平,难不成也有投降的打算?你——”他刚骂到一半,左侧肩膀忽然向后,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般,惨叫出声。“哎呀!”他捂住肩膀,手渗出淋漓鲜血。
前方,方天绒缓缓抬起手,指间夹着一枚小巧的两刃镖刀。
他沉声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一镖就要你的命。”
这喽啰疼得满头大汗,望向刑敕。
“五爷!”
刑敕怒形于『色』,道:“好!既是你先动手,就别怪兄弟无情了!”
方天绒:“老五!”
周围山匪纷纷拔出佩刀,局势更加紧张了。
方天绒向后摆手:“收起刀!事情没查清楚,不要动武!”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时刻,钟帛仁忽然转头,望向北侧山林。很快,那边便传来号角声,群山之间,此起彼伏。方『乱』糟糟的双方匪众听到这讯号声,纷纷安静,不敢再行造次。姜小乙问:“怎么了?”钟帛仁道:“马六山来了。”
不多时,一批人马赶到。来的人不算多,只百余骑,但气势非凡,众匪离得老远便自然而然让开了道路。
姜小乙探脖看,见一骑黑马踏着夕阳的余晖,从队伍走出,来到两方对峙的空隙间,转了半圈。
马背上坐着一名男子,他不算年轻了,头发已花白了一半,中等身材,态微胖,颧骨长下颌,留着一撇山羊胡,生了一副沉稳面相。此人年纪虽不小,但气质凌厉,整个人在天边红云的映衬下,显得血气方刚。
“这就是马六山?”姜小乙问。
钟帛仁:“没错。”他眯起眼睛,年为了除掉此人,他们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依然没能成功……
身旁传来淡淡的凉意,姜小乙转头看钟帛仁,发现他的神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幻,蒙上了一层不属于读书人的杀念。
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你犯什么病?你可是个读书人,你冷静一点。”
方,马六山开口道:“寨有寨规,不论你们事出何,擅自私斗,就是不把我这个当家的放在眼里。”
钟帛仁回过神,道:“我这『毛』病确实不少。”他看面马六山似要对方天绒和刑敕都进行鞭打处分,心思微转,对姜小乙道:“走,我们离开这。”
姜小乙:“去哪?”
钟帛仁:“进寨。”
暮『色』降临,有人都在寨门外忙活,玉龙寨内的防卫十分松懈,姜小乙和钟帛仁顺利潜入。
他们一路『摸』到后寨,方天绒的卧房,门口上了锁,但并无守卫。姜小乙从发髻抽出铜丝,将锁打开,两人『摸』黑进入房中。钟帛仁四翻寻,找到笔墨,却没有纸。
他冲姜小乙勾勾手指。
“来张符。”
姜小乙咂嘴:“我这符箓都值大价钱呢。”
虽然抱怨,她还是抽了一张给他。
钟帛仁覆地书写,姜小乙跪在他对面,定定瞧着,见他以戴王山的口吻,给方天绒写了一封劝降信,许以官厚禄,财宝无数。
写好之后,他将信压在桌边的花瓶下。
姜小乙一旁看着,摇头叹气。
“狗书生,真缺德啊你……”
钟帛仁若无其事地一笑,道:“没听过那句话吗?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是读书人。你总觉得我不像念书的,现在像不像了?”
姜小乙:“厚颜无耻。”
钟帛仁:“走了,准备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