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米远的距离，不过须臾之间的事。

他在正中间那个模特面前站直，身后传来胖男人的声音：“愣着做什呢，低头道歉啊。”

腰板下意识弯曲，脑袋朝前低垂而去。

这一过程中，免不了要同模特人对视，正对着的是一双眼，余光还能望见无数只眼睛。

那些模特好像都在看他，眼珠子里没有感地倒映着他的惊惧惨白的脸。

他张口，发出一点点沙哑的声音，硬着头皮：“对，对不起……”

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腰板处压着股沉甸甸的劲儿，身子半晌抬不起来，只能始终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胖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板说，你的道歉很诚意，他收下了。”

这话一出，李振便跟着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开始高兴，就见下一句话又跟着蹦了出来：“不过啊——老板说，你这眼珠子比他的好看，他希望你可以送给他。”

吐出的那口气，猛地倒退回口中。

舌苔冰凉，由于腰部弯曲成九十度，他正常角度，只能看到“老板”的胸口。

他费力抬高眼皮，往上看，却在这一刹那，亲眼看着那始终一动不动的塑料模特，缓缓抬起一只手，朝他的眼睛伸来。

……

惨叫声响彻包厢。

其余玩家却听不到。因为，这会儿并非所人都在同一个包厢中，即使他们走入的都是“613”号房间。

切入其他视角，就能发现，并非所人都和李振一样倒霉。的包厢内俩玩家，的包厢内仨玩家，也的里面有七八个玩家。

就比如说，谢愁愁这个包厢里面，除了谢愁愁之外，还另外四人。

巧的是，这些玩家都是进包厢之前同她离得近的。如郭胜，短发小姑娘，以及那个戴耳机的少年。然，还两个不认识的玩家。

除此了这些外，其他玩家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的位置和进门时一样，排序也是如此。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吃胖了的地中海，他听到点歌台前npc的召唤，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同伴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哆嗦着两条腿，走了进去。

可能因为还没有适应游戏里的惊悚氛围，即使是这种稀松平常的场面，他照样吓得面『色』无血『色』，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跟着颤，仿佛在口中含了块石头。

“唱、唱什？”

npc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桥下美娇娘。”

地中海傻眼了一般，跟着念了一遍：“我，我不会唱……”

他死得毫无悬念。

尸体被沙发上坐着的那群假模特撕成碎片，血腥味熏染着包厢内让人感到窒息的空气，场面录下来可以直接拿去灵异片放映。

npc脸上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他朝着剩余的玩家招了招：“谢愁愁，愣着做什呢，还不快上来唱歌？”

像是什都没发生一般。

第二个是谢愁愁，她表困『惑』地走上台：“我要唱什？”

“唱的就是这首，桥下美娇娘，歌我都给你点好啦，前几天就嘱咐过你在家要好好练，这多天应该练得差不多了吧？”

和上一首一样。

了前面一人的铺垫，谢愁愁了然地点了点头：“哦。”

可能是见她的表情太过平静，npc准备好的台词都没机会出现。

他脸上的笑意稍稍一顿，胖乎乎的身子下意识朝前倾：“怎么，会唱吧？要是忘了调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放一遍，帮你回忆一下。”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小姑娘表情平静地摇了下头：“不用了。”

笑意彻底僵住：“你会唱？”

上个人，他甚至提前听一遍歌的机会都没给他。

这姑娘，居然连听都不要听？

是真会唱，还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连挣扎一下都不愿意了？

小姑娘点了下头，表情笃定：“我会唱。”

这歌，是楼内npc所写，外来者怎么可能会唱？

所以一定只能是答案二。

npc收敛住眼底的绪，缓了一会儿，嘴角重新上扬成最礼貌温和的弧度。

“既然如此，我开始播放伴奏了。”

小姑娘“嗯嗯”两声，没所谓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催促”。

npc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隐隐又了下沉的趋势。

和其他npc一样，他一向喜爱看到外来者的惊惧与惶恐，这姑娘三番两次拒绝他的好意，可以说是彻底惹怒了他。

他表情阴森地看着谢愁愁，心底愤恨地想，她想干干脆脆地死是吧，待会儿他就会让她知道，什叫做生不如死。

按下播放键，伴奏从两侧音响内倾泻而出。

小姑娘里握着话筒，身子侧立而站，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认真。

她开始唱，声音棉花糖般柔软甜糯，听在人耳中，如同久旱遇上甘霖，沁人心脾，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瞬时将人带入了那种飘飘若梦幻的虚拟之境界。

不仅声音坚定，她脸上的表情也极其坚定，坚定到，如果不是因为知晓这歌原本的调子是什样，他都要以为她这是真会唱了！

npc：“……”

他沉默良久。

一直等到小姑娘声音落下，他才黑着脸，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会唱？”

对方睁着双『迷』茫的双眼望过来：“啊？”

他怒极反笑，场脑补了一百种将她折磨致死的美妙段。

“你说，你一个字唱在了调子上吗？明明不会唱，为什还要说自己会唱？看来你根本没将‘练歌’的事放在心上，恐怕来之前连一遍都没唱过吧？说谎话可不是诚实的孩子，鉴于你错上加错，老板现在很生，我需要你立刻下去向老板道歉！”

那小姑娘双目圆睁，脸上不仅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还染上了些后的红。

“你凭什说我不会唱？我就是会唱。”小姑娘不太高兴地看着他，脸颊微微鼓。

“会唱是这样的吗，会唱能一个字都不在调上吗？”npc越说越生。

更生的是自己的反应。

他到底为什要同一个快要死的小姑娘争论不休？

“我看你根本就没有练习过。”他最后道，“自己下去同老板道歉吧。”

“我的确会唱。”

这话她没说谎，这歌……她似乎听过。

虽然不太记得究竟是什时候听过，但是她内存不多的记忆库里，的确有这一首歌。

只是——

想到这里，谢愁愁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你提前规定，五音不全的人不能来你这里唱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