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这边,听闻虞衡送了东西给秦溶月,众人反应也大不相同。
秦溶月的父亲秦襄时任礼部侍郎,平常对虞衡颇为看好,但这会儿却开始生闷气,认真挑起虞衡的毛病来,生得太好,又有江弈然那样的朋友,指定也是个风流种子,不过关!
秦襄的妻子柳氏倒是高兴得很,就像虞娇说的那样,满京城未出阁的闺秀,谁不惦记着虞衡?不用多想都知道,嫁了虞衡基本就是闭着眼睛过好日子。嘉秀侯府已经快修缮好了,到时候都不用跟公公婆婆同住,自己当家做主。她们这些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就知道,当家做主这四个字有多么不容易。
秦溶月本身倒没觉得什么,她和虞衡之间坦坦荡荡,在秦首辅问她时也神情自若地答了,还通知了秦首辅一声,说她先前跟虞衡说过,收了他的医书,便拿唐恪之的字帖做答谢。那字帖还是秦首辅送她的,秦溶月觉得有必要跟秦首辅说一声。
秦首辅:………
你们这还都约好了?
虞衡收到秦溶月的回礼后,还觉得这姑娘怪客气的,这本字帖可是孤本,独此一份,称得上特别贵重了。虞衡觉得自己不能白占人姑娘的便宜,但想秃头也摸不清该回点什么,寻思了许久,在景隆帝给他的赏赐中挑挑拣拣,最终挑出来一副名士山水画再送去了秦府。
秦襄:………你这还没完没了了?
简直想撸袖子揍人。
虞衡却觉得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毛病,占人便宜是不道德的,占妹子便宜就更不要脸了,自己是这种不要脸的人吗?
系统果断大声嚷嚷了一句:
【你是!】
虞衡:???
胡乱插什么嘴呢?叉出去!
由于虞衡封侯,宅子也已经修好,景隆帝这次在赐下福字时,靖安侯府就得了双份。一份是靖安侯府的,一份是虞衡的嘉秀侯府的。
不得不说,景隆帝的种种行为中都透着对虞衡的偏爱,旁人看着眼红,虞家人自然是欣喜万分,沈氏当即就张罗着要把嘉秀侯府那边里里外外都贴上福字,新年新气象,有景隆帝的御笔福字,新宅子定然能顺顺利利的。
这次过年,虞衡更是成了亲朋好友重点关注的对象。虞家这边几代单传,也就招待一些族亲,外祖沈家那边亲戚可不少,有些人还就特地挑虞启昌一家去南安伯府拜年时上门,大过年的,有都是亲戚,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是以虞衡就遭殃了,也不知道这些三姑六婆哪来这么多的女儿孙女侄女表侄女,这哪是来给南安伯拜年的,分明是来创造机会咬下虞衡这块大肥肉的。
虞衡真是醉了,恨不得马上开朝,他宁愿继续干活也不想休假!
初九早朝,景隆帝定下了各州红薯的发放标准。考虑到红薯还是第一次大规模种植,大家都处于摸索阶段,景隆帝并不想给某个州太多的红薯,每个州都是一千斤红薯,到时候看收成说话。先前虞衡让管事记下的那本红薯生长过程的记录本这回派上大用场了,景隆帝让工部多印了许多份,尽可能做到各州官员人手一份,免得他们抓瞎,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辽州去年被洪水冲了一波,即便后来朝廷赈灾及时,百姓们这会儿也过得惨兮兮的。考虑到辽州的特殊情况,景隆帝还是心软了,多给了辽州五百斤的红薯。剩下的五百斤就是京城百姓的,就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能得多少红薯,大家都看着呢,做不了半分假。
这时候,京城最火热的地方竟然就是靖安侯府的庄子。
现如今他们就是掌握了核心技术的人才,百姓们不可能去找虞衡问东问西,想了解红薯的信息,那就只能去找庄子上的佃户们打听。
佃户们还笑话他们呢,“你们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种上红薯,干嘛就跑过来问?好歹等官府的安排下来了再说啊。”
心急的百姓们纷纷表示,“早做准备心里才踏实!万一就让我撞大运分上红薯了呢!”
这时候,大伙儿就特别羡慕还能继续种红薯的佃户们了。有脑筋灵活的已经开始跟他们谈生意了,“今年你们种的红薯,自己肯定能收不少。卖吗?”
“做什么这么着急?朝廷今年种完了,大丰收后,明年还能短了你的红薯不成?”
不愧是京城百姓,就是有远见。现在才正月,就开始把接下来的一年也琢磨明白了。
“得了吧,五百斤红薯能种多少亩地啊?整个京城分下来,一家怕是也没多少。还不知道到时候朝廷卖什么价,指不定有钱都买不到。现在订好,不也是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众人一听,这话没毛病,纷纷开始向佃户们预订明年的红薯。
佃户们心里也摸不准明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闹个旱收成不好呢?有多的红薯,自己家美滋滋地存着不好吗?不卖不卖,你们还是等官府发话吧,反正官府指定不会忘记你们的。
百姓们:………好气啊,真的想敲开他们的榆木脑袋,怎么就这么不灵光呢,送上门来的生意都不要!
分给京城那五百斤红薯,户部还取了一部分,种在了户部名下的地里,主要也是为了看具体的产量,同时给农事员们练练手。又多了一样新农作物,他们不好好种一种,怎么能知道怎么种红薯才能让它的产量更高?种植期间出现了问题要怎么处理?
农事员就是专门干这个的,结果现在百姓们全都跑去庄子上问佃户们种红薯的相关事宜,说实话,这行为对农事员们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再这么下去,自己的饭碗还能不能保住了?必须好好种!
于是,已经步入新的一年,红薯还是热门话题。虞衡都不由感叹,这年头儿果然信息不发达,一件事的话题度能这么持久。搁后世,这时间段,都够一个网红爆红再过气了。
京城百姓,幸运分到红薯的高兴地给祖宗多上了几炷香,没分到的也学会了之前那位聪明人的新套路,已经开始提前跟对方订明年的红薯了。
怕有人眼红这些能种红薯的人,暗中搞破坏,胡尚书还发布了一道严令:破坏别人红薯地的,杖五十,百倍偿之。
按红薯亩产两千斤来算,百倍偿之,那就是二十万斤。能拿的出这笔赔偿的也不至于小心眼到去破坏别人的红薯地了,重罚之下,果然没人敢动手脚。
胡尚书激动过后,又提着一口气,生怕红薯到了其他地方水土不服,产量不尽如人意。
虞衡对红薯十分有信心,主要是辣鸡系统功能十分强大,由它出品的东西,那就是品质的保证,完全不必要担心其他问题。
虞衡又恢复了悠闲的养老生活,每天在翰林院归整典籍,做好分类归纳的工作,还时不时的进宫,跑进皇室藏书阁里头继续干同样的活计。
对于虞衡能进出皇室藏书阁这事儿,翰林院所有同僚都酸了。就算和虞衡关系极好的沈修展平旌几人,还有虞衡他姐夫苏熙,这回都齐刷刷地化身成了柠檬精,恨不得用酸水把虞衡给淹死。
那可是皇室的藏书阁啊,多少古籍珍本收录在里头不见天日,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历史湮没其中,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
江弈然第一个搂住虞衡的脖子,一派哥俩儿好的架势同虞衡打商量,“你不是能过目不忘吗?要是在里头瞧见了什么珍本,回来后默写出一份给大伙儿一同看看,如何?”
这倒是问题不大,不过虞衡有其他的顾虑,“我默写一份出来倒是没问题,权当练字了。但陛下要是怪罪下来……”
“嗐,陛下既然准你进藏书阁,应当是默许了此事的。犯忌讳的书你只当没看见,各大名家的珍本,你默一份出来,我们轮流给你洗一年衣裳!”
江弈然还记着早些年在书院求学的经历,那会儿他们打赌就赌这个,洗衣裳鞋袜,他常常拿这个坑同门,都没怎么自己洗过衣裳。这会儿能主动提出来为虞衡洗衣裳,可见是真的很想拜读名士大作了。
虞衡有一个优点,摸不准的事儿不会自作主张。比如抄书一事,虽然江弈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虞衡觉得还是得稳妥点好,逮了个景隆帝传召他的机会就大方问了这事儿。
景隆帝还挺稀奇,下面的人揣摩圣意各显身手的事儿多了去了,就没见人直愣愣跑来问他的。
景隆帝忍不住打趣虞衡,“这点小事都琢磨不透,不怕朕觉得你脑子不灵光,不堪重用?”
虞衡的回答特实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依圣人所言,微臣该是聪明人。”
再说了,不堪重任就不堪重任吧,回去继续当咸鱼也没啥不好。现在侯爵都到手了,不用啃老,躺在自己的功德簿上睡大觉,多香!
景隆帝福至心灵地看明白了虞衡的想法,当即一头黑线,看向虞衡的目光十分一言难尽,心里也奇了怪了,按虞启昌那暴脾气,这小子先前那么多年一直在家混吃等死不求上进,这样一副气人的模样,虞启昌是怎么做到不打死他的?
虞衡被景隆帝看得后背发凉,忍不住小声问道:“不可以吗?”
景隆帝都没脾气了,挥手道:“抄吧抄吧,别傻乎乎地都给出去了。这等孤本,每一本都是极大的人情,你的手别太松!”
景隆帝觉得虞衡这小子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大方了。可能是从小娇养长大,对钱财等物没什么概念,重感情轻物质,手特别松,有啥好东西都想着给好朋友分一份。就像先前的红薯粉,小伙伴们送了一圈儿,还没想起他这个皇帝。气人。
虞衡:………看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得了景隆帝的准话,虞衡就开始毫无负担地开始默写古籍孤本。还真别说,怪不得天底下的读书人这么向往皇室的藏书阁,虞衡这些天真是开了眼界了,但凡史书上有点记载的人,藏书阁中就有这人的零星资料,或是手书,或是字画信件,还有据说是其用过的某些物件。比如帽子佩剑鞋子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与其说这是一座藏书阁,倒不如说这是一座历史博物馆,收录的东西太多了,书籍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只不过这一部分占了大头,倒渐渐遗忘了其他十分有价值的物件了。
虞衡每回去藏书阁都能发现新的稀奇物,就跟开盲盒似的,每次都有小惊喜。某些历史人物还有些颇为有趣的记载,比如某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小时候竟然是个爱哭鬼,这是他姐给他的信中吐槽过的,真实性非常高。再比如某位正经学士,背地里却是个自恋狂,认为全天下的分两种,他和其他人,狂得没边,十分崩人设。
虞衡看到这些资料时的心情,完全可以用一张表情包说明: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边陲小国的风俗民情,譬如樨兰国皇室擅医毒,雍然人除了做生意外,调香也是一把好手,更是各个小国之间的搅屎棍,每回搞事情都有他的份,奇怪的是周围小国被雍然坑了回头还能继续跟他合作。这大概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真是每天都有新收获。
除此之外,虞衡还在藏书阁中碰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着面前神情温和的明王,虞衡微微吃了一惊,而后上前向他见礼,心下却很是奇怪:怎么明王会在这里?
明王见了虞衡,面上便带出三分笑来,温和地扶了一把虞衡,柔声道:“藏书阁这些年都无人进来,也就我偶尔来逛一逛,找些书消磨时光。如今你能过来归整这些藏书,那就再好不过了,下回我再来,也用不着再到处翻书了。”
虞衡也扯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了句,“原来王爷也是爱书之人。”
“我从小就脑子笨,只能多花功夫念书。日子一长,倒也品出个中趣味。父皇怜我愚钝,特许我进出藏书阁看书。也就是这几年我出宫开府,不能时常进宫。否则,我该经常来藏书阁转转才是。”
这话虞衡也不好接,只能笑道:“王爷若是想找书,可以去那边的两个书柜找找。那两个书柜下官都已经归整好了,目录就放在桌子上。王爷想找什么书,顺着目录上写的几行几本,不多时就能找到。”
明王又夸了虞衡几句,正要转身前去那边的书柜看看,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提醒虞衡,“齐王近来身子不大好,你若是碰见了他,最好先避一避。他犯起病来,六亲都认不出,可别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