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导演让道具组按分镜布景,让副导通知演员到场,然后亲自点了外卖送到柳苇的休息室。
一组导演点头哈腰的进来,把咖啡外卖放在桌上,客客气气的说:“柳老师,今天让你久等了,您先休息休息,今天可能要先拍他们的戏,要不然你可以回去休息……”
柳苇很惊讶:“今天没我的戏吗?一天都没有吗?”
一组导演苦着脸:“梁导没说要怎么拍,我不敢拍大场面,棚子又不能空着,只好先拍拍边角料,这样,一会儿我再问问梁导。”
一组导演再三道赚,出去了。
柳苇和孔泽兰都不太明白。
柳苇:“怎么回事?我的戏出问题了?是吧。”
她又要不安了!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年前怎么没听说呢?是又改剧本了吗?还是她演的哪里不对了?
孔泽兰连忙说:“思思你别急,我去打听一下,我没听说这个。”
柳苇:“你问谁呢?大『露』哥吗?”
孔泽兰想了想,觉得应该更尊重梁导的权威,说:“这样,我先去问问梁导。”
但她去会议室门口转了一圈就不敢进了,在是因为里面声音太大,梁导看起来火气很足的样子。
孔泽兰回休息室,说:“我看,让天南去问问吧。”
柳苇马上想起来了:“对啊!天南是梁导侄子!”
梁天南一听就赶紧站起来:“行,我去。思思你放心,我一定打听出来。”
梁天南出去以后,在外面外卖桌上挑了一杯咖啡给梁平送去了。
他敲门进去,举着咖啡轻轻放在桌上,默默的等梁平跟视频里的人吵完架,看他端起杯子喝水了,才敢凑过去。
梁平吼的嗓子都哑了,看他:“有事?”
梁天南赶紧说:“大爷,我问您一下啊,思思的戏是不是出问题了?今天导演说没她的戏,让她回家去。思思很紧张啊,她的戏是拍完了还是出事了?”
梁平咽了口水,想了想,说:“跟思思没关系,你让她别多想。没戏就回去休息休息挺好的,我这边这几天都要催剪辑,这样,要不然你就先送她回去吧。”
梁天南一听就知道这话音肯定是出问题了,他不敢走,当然更不能就这么听话把柳苇送回去。
他在梁平身边捶腿捏肩倒茶,伏低做小,耗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打听出来。
梁平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大爷,不爽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转头就把人给痛痛快快的赶出去了。
梁天南没完成任务不敢回去,他想了想,陆北旌的助理打了个电话,两人勉强算熟人,他想从侧面打听一下情况。
助理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梁平过年时跟陆北旌打过几个电话,聊的么不知道。
梁天南打听不出来,只好先回去了。
柳苇这边已经憋不住打路『露』了。
路『露』一听,就说:“你不用管了,先别动,我去打听。”
他挂了电话就去找陆北旌了。
陆北旌今天没到,他在自己的训练室呢。
训练室就是他练演技的地方,不是家,不是他父母家,不是公司,是一个像仓库的地方,两层的别墅,所有的房间都是衣服道具和书。
他在客厅,正对着录相机举着话剧本子自己演着玩。
路『露』就到了。
他进门就看到陆北旌披着一件大褂在喊“这是什么世道啊”。
路『露』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等他演完这一段才出声:“先停停,我问问你啊,剧本是不是出问题了?梁平今天开工就去剪片子了,怎么回事?”
陆北旌一愣,“剪片?现在?拍完了吗?”
路『露』:“你问我啊?”
陆北旌不清楚梁平是怎么想的,明明年前还在『操』心要重写剧本的事,他还担心梁平过年这几天假把新剧本写出来了呢,现在看起来是不写剧本了,改成直接剪片了?
他放下话剧剧本,让路『露』坐,说:“我梁平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陆北旌出来,说:“剧本确出问题了。梁平担心兜不回来,编剧也不肯改剧本了,就想先剪个粗样出来,看看有没有逻辑漏洞,到时再填补。”
路『露』猜到了。
一般来说,粗剪都是发生在看片之前。拍摄计划全都完成后,粗剪一下,剧组自己办个看片会,总的来说就是找找问题找找『毛』病,剧组自己内部看过后,会请投资人来看,让投资人也提提意见,那时投资人都会带几个所谓的专家影评之类的专业人士过来,稍微厉害一点的就会带好莱坞的专业团队,这些人会掐秒表记时,详细记录整个影片的节奏,爆点,中间环节等等,这些确实是被无数好莱坞电影验证过的,确实有效的东西。
等这些人都看过了,都投了赞成票,才会把粗剪的片子拿去做特效、配乐等等,这样出来的才是完整的电影。
看片会不会只办一次,三四五六七八次,十几次,二十几次都有可能,只要导演、剪辑或投资人对粗剪不满意,就有可能一直回锅一直回锅,直到所有有份投票投钱的人都满意为止,这个片子才会进入下一个最花钱的阶段。
假如看片会一直不通过,就有可能有人撤资,最后的特效不必做了,配乐不必做了,省钱了那就。
梁平现在就开始粗剪,这说明他对电影是非常没有信心的。
路『露』心底一沉,问陆北旌:“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陆北旌想了想,诚的说:“剧本,和女主。”
路『露』一惊:“思思?她也有问题?她什么问题?”
陆北旌:“她的问题就是她演得太好了。”
路『露』马上松了一口气,按着胸口说:“你等我缓缓。你是在夸人,对吧?为什么她太好了,反成了问题?”
陆北旌笑着他倒了一杯水,坐下说:“你知道剧本是什么德『性』,从一开始,剧本逻辑就有问题。”
其实这部电影说是陆北旌的电影,但事上他想拍的是《夏日》,《武王传》是投资人强烈要求拍的商业大片。
剧本不是他找人写的,是投资找编剧写的本子。编剧拿钱做事,写的就是一个“恢弘的战争”、“悲剧的爱情”、“的历史”这样杂合到一起的故事。
陆北旌在剧本会上不止一次吐糟剧本有问题,但都没么用,因为大框架已经定死了,再改也改不出花来,总不能让编剧重新写个剧本吧。
且投资人觉得这个剧本肯定能爆,绝对能爆,他的意见就不是那么管用了。
虽然陆北旌演过的电影电视剧都火,但他只是演,他不是导,不是编,所以投资人当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不是一个演员的主意。
陆北旌:“一开始剧本逻辑就不通,后来又改了那么次,把女主角的存在感削得太少了。”
这是第一个问题。
因为女主角存在感太弱,他们才找到了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柳苇。
陆北旌:“但思思却是一个具有强烈个人特质的演员。梁平也确实是会调-教人,他把思思教出来了,思思却开始影响电影了。”
路『露』懂了。
一个剧本里存在感薄弱的女主角,但她在历史中是有姓名的,这样的她让一个新人来演,哪怕演得再烂,观众绝不会认错人,更不会忽略她。
这是梁平和陆北旌本来打的主意,是他们胆敢用新人的原因。
历史人物自带流量。
投资人死活都要拍姜武和姜姬的故事,就是看中这两个人物都是历史中自带流量的王牌,有他们俩的电影哪怕请个小透明来演都行,观众会先被两个历史流量吸引,然后才会关注演员是谁。
当然,历史流量加陆北旌这个现代流量,那就更是好上加好了。
柳苇长得漂亮,自然贴姜姬这个角『色』,哪怕是个新人可以上,是托了这部电影不缺关注度的福,换一个稍差一点的剧本,没那么吸引人的,投资人绝对不敢让一个新人担主演。
可是在已经拍了大半的时候,剧本中存在感薄弱的女主角突然变人了,柳苇演出了自己的『性』格。
姜姬这个角『色』,本来就自带光环。要不是投资人把名字定为《武王传》来打陆北旌这张牌,姜姬当女主角的电影,根本不可能把她边缘化。
柳苇不会演的时候还好,当个背景板很合格。
她一旦会演了,还演得很好,立刻就获得了不输陆北旌这个武王的关注度。
且,姜姬身上的戏点多啊。
姜姬一旦活起来了,观众自然而然就会想要看她更多戏,那都是观众们耳熟能详的历史故事,随随便便都能说出好几桩来,反倒是朱武王,从头到尾都只有打仗、打仗、打仗,还有据传姜姬活下来的两个孩子都是跟他一起生的。
这个时候还让女主角镶边,观众就会产生不满足感。
这是多少战争场面都填不平的欲壑。
现在梁平给柳苇加了一场保护弟弟们的戏,那接下来这两个弟弟还出不出场?假设两个弟弟不出场了,根据剧本,姜武会被权臣们欺压『逼』迫调虎离山,在这个时候,鲁国国内刚好发生了水灾,姜武疲于奔命,四处带兵镇压,不在莲花台。
皇帝又刚好下旨选后,权臣们一看,我国刚好有一个漂亮的公主,送过去当皇后吧。就不跟姜武说就把姜姬送走了。
姜武得知姜姬去凤凰台了,赶紧追,但没追上。他在凤凰台外徘徊数年,想把姜姬偷出来,可惜的是一直没成功,姜姬一直在宫中陪伴傻子皇帝——因为是傻子皇帝,姜姬其实一直都没有那什么,是成全了爱情嘛。
姜武见此,一咬牙一跺脚,老子反了吧!就回国纠集鲁人,准备打上凤凰台抢姜姬。
刚好整个大梁连年灾祸,姜武趁机收拢流民,手下的兵越来越,就这么一国又一国的打下去,就打上凤凰台了。
在这时,他又听说姜姬在凤凰台又被人欺负了,欺负她的是庆王云青兰。
云青兰是宫中御卫将军,哄骗傻子皇帝做了庆王,转头就想欺负美丽的姜姬。
姜武怒发冲冠,再不等了,就这样带兵打上凤凰台,就把庆王云青兰给杀了,把大梁打下来了。
假如柳苇一直是个美丽的背景板,出场就是哭哭泣泣娇弱无助被人欺负不知反抗,那就还行,陆北旌一路英明神武打下来也可以。
但她既然已经聪明的知道挡住叛军逆臣把弟弟们藏在寝宫中——为什么后面一直任人欺负不加反抗?
这个逻辑就不通了啊。
难道前面知道保护弟弟,后面就么都不会了?智商突然下降了?脑子突然进水了?
梁平不舍得删柳苇保护弟弟那场戏,可是假如要在后面继续给她加戏,那后面的剧本结构就更不对了。
陆北旌在后面打打打,柳苇在前面不停的跟权臣跟凤凰台的云青兰斗智斗勇?那这还是武王传吗?改叫姜姬传好了。
陆北旌:“所以,现在就卡在这里了。梁平不敢再改剧本了,不敢再思思加戏了。他只能先把片子剪出来看,再看还能怎么修。”
路『露』:“我看他还是想改的。现在是不知道怎么改,所以只能先剪出来,再下手改。”
陆北旌:“他肯定想改。他不可能放任思思的这个角『色』前后矛盾,思思的角『色』必须有连贯『性』,必须逻辑上过得去,他势必要思思后面的行为找一个逻辑点。”
路『露』点点头,他们俩人都了解梁平,知道他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
陆北旌:“让他剪吧。我们等等他。”
路『露』:“那他这一剪至少要十几天,思思怎么办?不然给她找个地方让她去补补课什么的,让她一个人待十几天,孩子要胡思『乱』想的。”
陆北旌想了想,说:“刚好北影应该开学了,我王老师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办个旁听证下来。”
路『露』这才放心了:“旁听证的事我去办,这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