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来觉得,她骂人真好看。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后来她解开他披在身上的衣服,将被血污染透的纱布一层层揭开,给他上药。
到这里,也很正常。
再后来,外面爆竹烟花声不断。灿珠打着哈欠躺在他身边睡着了。可她睡了没多久,就开始吭吭唧唧地喊难受。
王来看着灿珠泛红的脸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只是个阉人罢了。
她哭着蹭过来拥抱他亲吻他,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这不是灿珠第一次来亲吻他,以前他大多时候都会避开,这一次她这个样子,他怎么避开?他忍着眼底的湿意,回应她。甚至准许她来解他的衣服。
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能好受一些,我怎么都可以。
直到现在,王来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都软绵绵的玩意儿那一日会有了反应。他更不明白,被割空的子孙袋为什么会让灿珠有了身孕。
复阳。
这词儿,在宫里做事的小太监都不陌生。平日里大家私下里玩笑,偶尔会说到“假使有朝一日复阳……”,分明是极其少见的情况,王来没有想到有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王来缓慢地躺下来,目光虚空地望着屋顶。他将那串灿珠忘记带走的手串放在胸口,压在心脏的位置。
时间缓缓流淌。
静默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的王来忽然猛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
灿珠回去之后没多久,团圆就来喊她:“灿珠姐姐可回来啦。娘娘下午还寻你来着。她让你回来之后得空过去一趟。”
团圆在“得空”这个词上咬得格外重一些。这是沈茴的原话,团圆觉得沈茴这次用的奇怪,转达的时候也不敢略过这次,着重提了一下。
灿珠哭过,脸色不太好看。她去洗了把脸,才去见沈茴。
沈茴坐在书房里。桌子上摆着她最感兴趣的志怪故事,可是她一眼也看不进去,望着桌子上的花瓶发怔。
“娘娘,您找我。”灿珠福了福,直起身朝沈茴走过来,脸上带着笑。
沈茴望着灿珠逐步走近。她先打量灿珠的神情,再视线下移在灿珠的肚子上扫了一眼,重新望着她的脸,说:“你哭过了?”
虽然洗了把脸,也不能遮住灿珠哭红的眼睛。灿珠也不隐瞒,她点点头,说:“娘娘,奴婢有事来求您。”
终于要主动对她说了吗?沈茴稍微坐正一些,语气有些急地说:“你说!”
“其实……娘娘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奴婢的确有了身孕。”灿珠动作有些尴尬地攥着衣角。毕竟是没出嫁的姑娘,未婚先孕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她低声说:“奴婢来向娘娘讨几个月的假。”
说完,她作势就要跪下。沈茴哪敢让她跪着,立刻扶住她。沈茴拉着灿珠到一旁的软塌坐下,说:“可以给你假,给你身锲永远放你出宫都是可以的,但是你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沈茴并不想多问旁人的私事。可若真是那杯她让灿珠喝下去的果子酒引发的坏事,她便不能置身事外。
灿珠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茴。
起初,沈茴蹙着眉头脸色发白地听着。可是听着听着,她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发白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又逐渐变成惊愕的表情。
“复、复阳?”沈茴愣愣的,显然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她想了千万种可能,最好的猜测是灿珠早已和王来分到扬鞭,她又和旁的男子私定终身。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灿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居然是王来的!
“那你哭什么啊?”沈茴反应过来了,惊奇地望着灿珠,“这不是好事吗?”
灿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像娘娘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会知晓他们这些宫人的难处。
“娘娘若没有这个孩子,我还能留在宫里做王来一辈子的对食,这辈子都和他在一起。可有了这个孩子,我必然要出宫去,并且决不能让别人知晓这个孩子是王来的……灿珠低着头眼睛又红了,“娘娘,善心仁厚,奴婢感激不尽。还请娘娘再收留几日。等王来重新净身,让奴婢照顾他几日,知晓他没有性命之虞,奴婢再离宫去……”
她前面说了那么多话,都神色如常,可一提到王来要重新净身,她就瞬间落下泪来。
灿珠迅速别开脸,擦了擦眼泪。
沈茴转瞬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好半晌,她轻声自言自语般:“净身是挺危险的。”
沈茴之前隐约听小太监说过,十个人走进净身房,就有两个再也出不来。
“娘娘……”
沈茴弯了弯唇角,她说:“我都知晓了。这几日你不要多思多虑,一切以身体为重。明天早上俞太医过来给我请脉之后,给你也瞧瞧。你放心,他不会乱说的。”
“娘娘……多谢娘娘!”
怀孕五个月,身在宫中,灿珠担心事情败露,一次也没有找大夫瞧过身体。如今沈茴这样说,她就想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悬了几个心稍微踏实了一些。
“回去歇着吧。兴许,事情不会想你像的那样坏。”沈茴说得坚定。
她有了个想法。
当然了,她暂时没有这样指鹿为马的本事。可是……裴徊光有啊。他若说黑,天下无人敢说白。
左右不过他的一句话。
可,怎么让他开口?这有点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