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被冤枉的滋味,好受吗(2 / 2)

“你现在得意吗?你终于得到师兄,你毁我的脸,你还杀我娘!现在没有人再能威胁到你!”

江音宁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字字狠毒扭曲,又突然尖声笑道:“可那又如何?你也没有赢啊,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也活不几天了,谢姮,到底还是我赢了……啊!”

江音宁话未说完,一边的齐阚眉心一抽,突然一脚狠狠她踹翻,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句“活不几天”,『色』各异,悄悄观察谢姮的脸『色』。

谢姮平静地看着江音宁。

到如今,江音宁还是把她当成对手。

她以为她在和她争宠,争这藏云宗的一切,争他们的宠爱。

若仅仅是如此,谢姮也不会对付她。

倘若江音宁的是个好女孩儿,比她好上千万倍,她也无法阻止身边的人不去喜欢江音宁,也算她还不够好,注定得不到。

但江音宁与魔为伍,屡次杀她,陷害她身边的人。

这让她怎么能忍?

到如今,江音宁仍觉得是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她还在想着争宠,用手段去祈求所有人喜欢她,谢姮看着她,只觉可怜可笑。

无『药』可救。

一边押着江音宁的弟子“呸”一声,“什输赢?就凭你,心胸狭隘恶毒自私,也配与谢姮长老比?”

江音宁痛苦地蜷缩在地,那弟子扯了扯她身上的铁链,又对谢姮恭敬地拱手道:“长老,君上吩咐过,何处置她,全由您定夺。”

谢姮像是有些累了,闭上眼,只道:“废她的修为,断了她一双腿,扔下山去罢。”

她复而睁眸。

又在江音宁怨毒的目光下,微微一笑道:“既然她觉得自己赢了,那便让她活一百年,余生在泥里抬头看清楚,我最后是怎样的结果。”

向来温柔的谢姮,也有极冷的一面。

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展『露』的平静冷淡的一面,隐隐让很多人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说不上来,总觉得她与从前不同,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来自神族的、高傲又决绝的陌生感。

虚无缥缈,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抓不住。

江音宁要被拖下去,听到谢姮这说,便突然慌,她拼尽全力地尖叫着,尖利的指甲划破了那些来拉她的弟子,“我、我不要这样活下去!谢姮你杀我,你有本事就杀我啊!”

她环视一周,终于寻得一个刚刚走进来的熟悉身影,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出去,连滚带爬地抓住殷晗的衣摆,“殷晗哥哥!你明明最疼宁儿了,求求你念在从前,救救宁儿好不好……”

殷晗突然被她拽住,身体一僵。

他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这是他这几日日夜不休,按着云渺子说的方子熬的,打算亲自端给谢姮赔罪。

打从斩刑台上相披『露』一半时,殷晗便知道自己大概弄错,后来真相彻底大白,他便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默,还是拉不下脸来承认错误,可愧疚又折磨着让他,让他一直自相矛盾。

直到谢姮最后那次力挽狂澜。

殷晗今只想弥补谢姮,他年少天资卓绝,才爬上右尊使之位,也算不可一世,却从未在一个女子面前此无地自容,怀有此之深的歉疚。

他虽未曾参与江音宁的阴谋,可从头到尾,他也是助纣为虐的帮凶之一。

今突然被江音宁抓住衣摆,殷晗僵在了原地,江音宁还在反复哭叫着“殷晗哥哥”,殷晗只感觉谢姮的目光扫了过来,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冻住。

江音宁的每一声,都在提醒他做过的一切。

他一时怒极,抬脚江音宁踹开,恨声道:“我当初是瞎了眼!早知你此恶毒,我早该亲手杀你!”

“啊!”江音宁被踹中心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又被人拖下去,蜿蜒的血迹触目惊心。

江音宁哭叫的声音远去。

殿中寂静得让人心慌。

殷晗端着『药』的手紧紧蜷起,甚至有些失去知觉,他暗暗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迈出这一步,朝谢姮走去。

“谢姮师妹……”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师妹”,从前都是直呼大名,语气也尽量轻柔,“先前的,是我不分是非,害你遭受委屈,今……我已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求师妹原谅,只望师妹能好好疗伤,日后师妹要打要罚,我都甘愿承受……”

少女安静靠在床头,没看他。

殷晗又鼓起勇气说出最后一句:“……这是我用了几日熬的『药』,师妹若不嫌弃,服下何。”

她还是没动。

齐阚忍不住抬手低咳一声,虽是众目睽睽之下,可殷晗此诚意,的确还不够。

殷晗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这些『药』,是我亲自去化外幽山采的,里面还有两只千年仙兽的内丹……对师妹的伤势有好处。”

“师妹,你纵使不原谅我,也莫要与自己的身体置气。”

他的语气已近乎乞求。

谢姮终于抬起手。

殷晗面『色』一喜,连忙凑上前去,那碗『药』递给她。

谢姮的手指触碰到那碗『药』的刹那,眼前突然一黑,强烈的眩晕加上短暂的失明,和那日与鬼都王战斗出一辙,她忍不住喘息一声,指尖的力道一松。

那『药』突然一翻。

“哗啦”一声,瓷碗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溅起的汤汁瞬间烫红谢姮的手指。

“谢姮!”舒瑶惊叫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猛地推开殷晗,聂云袖和白羲也随之而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围着谢姮,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的手指。

不过是烫了一下。

修炼之人,刀剑都中过不少,这样的伤还不脚崴了一下,但是每个人都表现得此惊恐——在他们眼里,谢姮已经成易碎的瓷娃娃,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殷晗怔怔地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方才……他明明没有松手,他是亲眼看见她接住了的。

他还来不及解释,随即又被白羲狠狠推了一记,白羲指着他骂道:“你要不是真心对我主人道歉,干嘛还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舒瑶愤怒地瞪着他,“你太过分!”

聂云袖说:“谢姮这虚弱,你还为难她。”

连齐阚都沉声道:“殷晗,你到底是不是诚心悔改?!”

而后谢涔之闻声赶到,听说来龙去脉,令殷晗受三十鞭刑,跪在外面思过。

殷晗想解释,但百口莫辩。

殷晗捱了鞭刑后,沉默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来往的很多弟子,都指着他窃窃私语,话题无非是他何陷害谢姮,还借着送『药』的名故意伤她,此卑鄙无耻。

风吹雨打过一夜。

翌日一早,殷晗还跪在那里,背脊笔直,一动不动。

谢姮有力气下地,舒瑶给她裹紧披风,小心地搀着她,兴高采烈地跟谢姮说,外面的花都开,可以出来赏赏美景。

谢姮跨出门槛,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殷晗。

她突然对舒瑶道:“我有些渴了,舒瑶,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舒瑶连忙道:“好!谢姮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说着就飞快地跑回去了。

谢姮慢慢走到殷晗身边。

昨日她的确接住了碗,可是失明突然发作,手指的确没力气,才不小心洒。

她没想过陷害谁。

但情发生后,她没有为他解释。

看着他被误解,就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她现在站在这儿,俯视着殷晗跪了一夜的狼狈身影,他背脊上交错着鞭痕,血迹已经干涸。

她问:“被冤枉的滋味,好受吗?”

她当初,就是这样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