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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二十三日卯时未到,贾政从周姨娘的房中走出,如昨日一般同样身着橘黄色官服,头戴官帽,匆匆的行至梦坡斋中,命小厮点灯,接着从昨日放在窗边的书籍中取出一份早已写好的咨呈放于袖袍之中,然后就出了二门,坐上轿子往内务府造办处而去。
“老爷,老爷!”
“谁啊!”正在榻上把玩手中精巧器具的贾赦听到有小厮唤他,当即叱问道。不一会儿,就有个小厮猫着身子从门边快步走了进啦,先是对贾赦行了跪拜礼,贾赦看着来人,冷哼道:“原道是赵三你小子,你不是跟着赖大,怎么今儿反倒来我这儿了!”
“老爷,小的有事要和您禀报!”赵三环顾了一圈,欲言又止道。
贾赦冷冷一笑,想必是赖大那家伙投桃报李来了,于是将赵三唤至身前,赵三小声的说道:“老爷,昨夜二老爷那边将攸大爷给罚了!”
“这算什么重要消息!他是王家大爷的姑父,如何罚不得!”贾赦不以为然的说道,可眼中还是露出一抹精光。
赵三也不敢妄自揣测,原以为这消息能获得些赏钱,没想到贾赦这个铁公鸡,一毛未拔,可他又不能如何,只好先悻悻的退了出去。
待赵三离开后,贾赦唤来秋桐,让秋桐去邢夫人院里瞧瞧,顺道着让邢夫人来他这一趟,秋桐自是领命就去了。
邢夫人正由着几个丫鬟伺候着自己洗漱,忽见得秋桐过来传话,便略加收拾了一番,就匆忙来到贾赦跟前。
贾赦示意邢夫人坐到了自己的对面,邢夫人倒也觉得蹊跷,只能静待下文。
“秋桐!你先下去!”贾赦当即吩咐道。
“是,老爷!”
当秋桐的身形走远后,贾赦看着邢夫人,说道:“老太太那你递个消息过去......”
邢夫人一面恭敬颔首听着,一面露出质疑的神色,贾赦见她居然敢质疑自己,没好气的训斥道:“琏儿媳妇如今有了身孕,横竖里还能管着两个月的事,你想想清楚!你记住,那些个东西原本就是我的!将来同样也是!琏儿那个没刚性的东西,一个婆娘都制不住,简直将我的脸给丢尽了!”
“老爷,您看这样如何?不若将秋桐许给琏儿,然后......”
“不行!眼下还不到时候!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一来王家势大,王氏父子二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刚告知给你的消息我觉得老二他是得了王子腾的令,对了,你平日里和老二那姓赵的小妾关系不错,她有没有说什么?二来琏儿媳妇现如今怀着肚子,听琏儿说是一个男孩儿,我这一脉着实需要个孙辈去延续!”贾赦先摆了摆手,当即就拒绝了邢夫人的提议,接着又问到了贾政的事情。
邢夫人不理解贾赦的意思,过了半晌才回道:“我回头去问问赵姨娘!”
“哼!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扶你上来了,这事情不应该早早就办好吗?事事都要我来教你怎么去做,难怪你不得老太太的受用!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贾赦当即骂道,邢夫人更是不敢还嘴。
贾赦看着唯唯诺诺的邢夫人,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事以后再说,琏儿媳妇说到底终究是咱们家的人,虽是这些年去了老二那边管了几年事,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二太太那个人你也很清楚,只是这里是我们贾家,而不是王家!她的那个主意我都看得出来,我不信老太太瞧不出,还是那句话,王氏一门近年来太强势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将咱们府上的姓王的先分化了,我不信他姓王的能管到老子我的头上来!”
邢夫人不断的点头赞同着贾赦说的话,贾赦看她这般模样,又觉得不爽起来,邢夫人见他神色愠怒,恭敬说道:“老爷说的我都记住了,我知道老爷怪我一没本事,二没强大的娘家,可这些何尝是我的错了,我当初只是做了您的妾氏,也没想到会做到太太这个位置上!”
贾赦觉得有些道理,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邢夫人退了出去。出了门的邢夫人面色变了又变,最后面带微笑的朝着贾母上房处走去。
依然是例行的晨昏定省,众人齐聚在贾母屋内给贾母请安行礼,期间贾母问及了王攸,邢夫人刚要开口说话,王夫人却是面带戚色的说道:“老太太,我那侄子昨夜受了老爷的罚,在梦坡斋跪了一个多时辰!”接着便将王子腾写的手信递到了贾母面前。
因林黛玉在跟前,贾母也没有说其他话,在看了那封手信之后,当即吩咐道:“鸳鸯,待会儿去取些消肿化瘀的药膏命人送到苍泱筑去!”
邢夫人心中一惊,她理解不了贾母的深意,可贾赦的吩咐又不得不办,只是两人的态度似乎有些冲突,是故只能以老太太这边为先,回头再和贾赦解释。贾母看出邢夫人似乎有话要说,但也没立即搭理她。
众人请安行礼后,就各自散去了,原本头一个离开的邢夫人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贾母上房内。
“你刚才要说什么?支支吾吾的!”贾母看了一眼邢夫人,厉声问道。
“老爷让我过来......”
还没等邢夫人说完,贾母便坐直了身子,说道:“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你回去和他说,让他等着!”
邢夫人听得贾母最后四个字的语气,觉得是贾母动了怒,忙低头不做声了。
“回去吧!眼下凤丫头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以后再说!”贾母温和的说道。
“是!”邢夫人再度告退离开了。
贾母看着放在案几上的那封出自王子腾之手的信件,目光渐渐变得凌厉,然后又缓缓变得和蔼,想道:“都想来探探我的态度?你不要忘了你王氏嫡子的心可是在我那外孙女身上,当初你王家老太爷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他毕竟不在人世了,我还在,将来谁当谁的家还不一定呢!我知道你王氏一门近年来势大,可这又如何?底蕴二字非数十年之功不可积累,更遑论超越,想以我贾氏一门为踏脚石,小心摔跤!”
想罢,贾母便将这封手信直接往火盆里一丢,然后又躺在了榻上,闭目养神起来,此处不在话下。
却说王攸这日直到辰正二刻才从床上醒来,发现清影一面偷偷的抹眼泪,一面正给他揉搓着酸胀的膝盖处。
“又不是第一次受罚,哭什么!”王攸坐直了身,阻止了清影的动作。
“......”清影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搅着手中的帕巾,只见得帕巾上有几处都湿透了。
王攸看着这般模样,便知道清影必定先前哭过,而后又想起了林黛玉,还不知道她知道昨日之事又会如何想呢,这让他有些头疼。王攸想要抬动自己的腿,只是那种酸胀感瞬间袭上心头,不免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也要怪那个垫子不是软垫,而是干硬的蒲团!较之十二日在腾云斋被王子腾罚跪,更是严重不少。
“若是疼的话就喊出声来,别憋在心里反倒生出病来!”清影说了一句双关之语,同时也在提醒着王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