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大殿,祭风道人示意他入座。
洛扶烟坐下之后,便当即识趣地说道:“掌宫,弟子方才见您在大殿外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祭风道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实情,故作轻松地说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烦心事,无非就是为了那些琐碎的内务罢了。”
“哦……”洛扶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以示答应,随后又献殷勤道,“神宗内务繁多,掌宫又日理万机,处理不过来,为此事感到烦忧,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掌宫若是不介意,弟子可尽绵薄之力,代为效劳。”
“你?”祭风道人诧异地脱口而出,而后轻声一笑,客气地说道,“哈哈,不必了,处理内务这等事情,你吴谋师尊自会协助我的,你们这些弟子啊,专心练功就是了。”
祭风道人显然是话里有话,洛扶烟灵机一动,一下子就听出了这番话背后的深意,挑了挑眉头,不服气地说:“莫非掌宫是不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些内务?”
祭风道人一愣,心想,这孩子怎么还较真了呢?
于是乎,祭风道人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再三推阻道:“哈哈,没有这回事儿,只是这些内务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该做的事情,把它交给我就好了,你无需操心。”
“好吧……”洛扶烟忽然垂下了头,委屈巴巴地答应道,看上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不能为掌宫分忧,便是给他的心里带来了极大的创伤似的。
祭风道人咽了咽口水,急中生智,慰问道:“扶烟,你不好好待在归元堂修养,莫非是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了?”
洛扶烟笑着双手抱拳,有条不紊地答应道:“谢掌宫关心,在归元堂疗养数日,弟子的伤势已然痊愈。”
“哦……”祭风道人心潮起伏地说道,“那便好,那便好。”
紧接着,洛扶烟便刻意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无比沉重地说道:“提起我这伤,这还得拜苦无所赐,这家伙,不知怎么的,就像是发了疯似的,不仅将我打至重伤,就连掌宫您都……”
洛扶烟说到此处便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口气道:“唉!”好像很是期待掌宫会如何回应,他的反应,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可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见祭风道人愁眉苦脸地回忆起之前的事情,郑重其事地说:“苦无平白无故地失去理智,大开杀戒,这件事情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叫人匪夷所思。”
洛扶烟大喜,嘴角微微上扬,正想接着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却被祭风道人抢先一步说道:“不过我相信,这一定是他的无心之过,在他的背后,应当是有一股更为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他,否则按照他平日里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性子,是决计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祭风道人说到此处,洛扶烟又不禁变了脸色,低着头,瞳孔放大到极致,心怀愤懑,满是怒火,没想动这个时候,祭风道人竟然还在帮着苦无说话,这着实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这时,祭风道人又突然问道:“扶烟,你怎么看这件事情?你和苦无乃是同门弟子,又都是这一辈人中最为杰出的两名弟子,苦无虽失去理智误伤了你,但你应该不会与他锱铢必较,争长论短的吧?”
洛扶烟强忍怒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镇定自若地答道:“掌宫所言极是,弟子首肯心折。“
“那就好。”祭风道人有意无意地说道,“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们同门弟子,自相残杀,若是如此事迹传了出去,我神宗堂堂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名号,难免会被人笑话。”
洛扶烟不情不愿地笑脸相迎,他能忍受掌宫原谅苦无,替苦无说尽好话,可绝对忍不了苦无阴魂不散地霸占着自己的关门弟子之位。
于是洛扶烟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掌宫,弟子还有一事想要与掌宫商议。”
祭风道人把手一挥,坦荡地说:“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洛扶烟自信满满地说道:“不知掌宫可否记得,让我与苦无切磋武艺,角逐关门弟子之位一事,赢的人便可名正言顺地成为您的关门弟子。”
“嗯,不错,我记得。”祭风道人默默颔首,一本正经地说,“那场角逐,是苦无赢了。”
洛扶烟不由得脸色大变,煞白煞白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差点就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再度确认道:“掌宫,您……您方才说什么?”
祭风道人相当自然地重复道:“苦无赢了比试,成功捍卫了他的关门弟子之位。扶烟啊,你日后就继续跟随岭湾真人潜心修炼,相信从真人的身上,你会学到的更多。”
洛扶烟一惊,不由得怔住好久,身子微微颤动,只觉得脊骨发凉,浑身上下,冒出一身冷汗,心如刀割,万念俱灰。
毕竟从祭风道人口中说出的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苦无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可尽管是如此,掌宫还是这样千般万般地维护他,这叫自己如何能忍?
于是乎,洛扶烟一时之间,火冒三丈,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直接冲着祭风道人大呼小叫道:“掌宫,苦无通敌叛国,暗通款曲,与异族之人里应外合,狼狈为奸,扰我神宗安宁,这些,这些,种种罪行,难道您都不管不顾吗?”
祭风道人眉梢一紧,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良久,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说:“苦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乃是情有可原,可这通敌叛国,里应外合又是从何说起啊?”
洛扶烟的眼眶已然变得红润起来,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日苦无刚刚大闹一场,重伤掌宫,异族之人便接踵而至,趁人之危,如此巧合,难道不是苦无里应外合所为?”
祭风道人长舒一口气,苦着脸,平心静气地说道:“扶烟,你误会啦!异族之人前来冒犯,只不过是因为我将妖杞囊扣留我神宗,异族之人的三大统领前来救人而已,根本不存在什么里应外合之说。”
洛扶烟又有理有据地反驳道:“可苦无趁着异族骚扰我们神宗的间隙,不翼而飞,落荒而逃,这难道又不是异族之人特意为苦无争取的机会吗?”
“巧合而已。”祭风道人心如止水地说,“苦无当时失去了理智,功力大涨,突飞猛进,谁都没有想到,他竟能挣开你吴谋师尊的封刚囚人锁,这与所谓的异族之人拖延时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是我们在场,苦无也是会突破束缚,从而逃窜的。”
洛扶烟手头有的是苦无的把柄,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说道:“苦无本就是妖杞囊冒充掌宫你时,代为收下的弟子,这一切早有预谋也是说不准,为什么妖杞囊偏偏收他为关门弟子?为什么苦无在妖杞囊被擒之时会神志不清?为什么苦无在突破封刚囚人锁后,会第一时间跑去禁地,打上古阴剑的主意呢?那不正是异族想要的东西吗?掌宫!这一切的一切,您能给弟子一个满意的答案吗!”
祭风道人一愣,一时之间,竟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而后正色庄容地说:“我现在不能……但我相信,答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洛扶烟噙着泪水,心力交瘁地喊道:“掌宫!苦无他……究竟还有什么资格坐这关门弟子的位置!他以下犯上,顶撞师长,而最近发生的种种,更是和他脱不了任何干系!他究竟有什么资格啊!”
“够了!”祭风道人忍无可忍地厉声呵斥道,“不要再说了!我已与你说过,苦无所作所为,皆是事出有因,他身为佛教中人,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做这些悖逆之事,我现在没法给你交代,但不代表以后没法给你交代,有关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干净,一定会还众弟子一个公道!”
洛扶烟长舒一口气,整理了一番情绪,沉下心来,义正严辞地说道:“苦无犯下大错,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掌宫要么查明事情的真相,要么严惩不贷,否则届时,不仅是众弟子人心惶惶,物议沸腾,我神宗身为天下第一名门正派,若是掌宫徇私舞弊之事传到了民间,那这天下寥寥,苍生涂涂,更是会引起群情激愤,骑虎难下的局面,还望掌宫,三思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