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可以抱抱徒儿吗?”她哽咽着说道。
李靖阳将她变回原来的模样,紧紧搂在怀中:“徒儿别哭,还有师父在你身边。”
书言更加悲戚。这一刻他还是她的师父,或许下一刻,他便会冷漠地看着她死在别人手上。
其实她的渴求是那么简单,只需一个能给她温暖的人即可,可是义父遇害了,朋友决裂了,自己唯一依恋过的师父也并不能长久。
她的心好苦。
从六岁被卖到青楼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这样哭过,压抑了十多年的悲伤和痛苦突然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直哭了一个多时辰才止住。
李靖阳替她擦干眼泪,带着她回到先前的地方,一起坐下。书言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李靖阳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就在李靖阳以为她哭得太累,已经睡着的时候,却听她喃喃道:“师父,你为何要收那么多徒弟?”
李靖阳想了想,没有瞒她:“因为不同的徒弟有不同的特点,不断换人就永远不会重复,为师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
“可是师父,一个徒弟从入门到最后得窥大道,她所经历的每一个阶段,也都是不重复的呢。”书言的声音像是呓语,“你就从来没考虑过收一个关门弟子吗?”
李靖阳沉默了。
书言苦笑,是自己僭越了,靖阳尊者这样的高人,怎会将她一个小丫头放在心上?之所以收她为徒,不过是觉得她有趣罢了,一旦他厌倦,她也便如先前那些弟子一样,连性命都堪忧。
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为何竟会对他抱有这样的幻想?总归是此时太脆弱了吧,于是急切地寻找一个可以永远依靠的人,可是亲生父母尚且这样,又怎能奢望他人?
她所能依靠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可是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底深处仍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失望拼命往上涌,并且逐渐蔓延开来。她侧了侧身子,让眼角的泪水滑落到地上。
“徒儿,你很想做为师的关门弟子吗?”李靖阳问道。
书言没有回答。明知自己的意愿并不能改变什么,又何必再确认一次?那无疑是在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灵上再狠狠地插上一刀。
她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过了很久很久,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李靖阳的声音低低传来:“徒儿,等你打败小越并成功结丹,为师就收你做关门弟子。”
声音很轻,她听得并不真切,竖起耳朵想要确认的时候,却只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是自己的错觉吧,她暗暗叹了口气。
四十年后。
书言手中的傲霜剑尖刚刚抬起,浑身便已无法动弹,浓郁的鬼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团团围住,震鬼环在几步远外,被小越的分|身缠住,无法回来救援,书言抵抗良久,终是不敌倒地。
小越收了法术,将她扶起:“如果你能稍微再快一点点,就可以阻止我召唤分|身,这场比试便是你赢了。”
书言冷哼一声,将震鬼环召了回来。
小越拍拍她的肩膀:“再努力半年,下次你应该可以击败我。”
书言奇怪:“你好像很期待能败在我手上?”
“废话,我早已金丹大圆满,等完成和尊者的约定,便可以闭关冲击元婴了,谁愿意一直陪你浪费时间?”
“什么约定?”
“你不知道?”小越皱眉,“尊者给了我几颗极品结婴丹,条件是我必须一直陪着你修炼,直到你能击败我为止。”
书言吃了一惊:“难道不是因为你得罪了师父,所以他才让我来‘教训’你的?”
小越嗤笑:“你初时不过刚筑基而已,而我已经金丹中期,你能教训我?”
书言愣愣地看着他。
小越继续道:“你也不想想,这东晋大陆谁敢得罪靖阳尊者?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尊者的安排。唉,原来他磨砺你的一番苦心你竟全然不知。”
书言不敢相信地问道:“那师父为何会挑中你?”
正如他所说,两人初时的修为相差太大,好在她心志坚定,才能一直坚持下去,若是换作其他人,说不定早就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被击溃了。
“当然是因为我知道尊者的真实身份。”小越解释,“我师祖的师祖的师祖的师祖,曾与尊者有过一些交往。尊者在下界行走之时,不喜表露身份,要找人磨炼你,自然要找熟人。”
“你倒是挺不错,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并且也很勤奋。”他笑道,“不枉尊者耗费那么珍贵的结婴丹。我走了,你好生修炼吧。”
书言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