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着,何雨又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的“手表”。
“赶紧让我们换回去,我女儿都累成什么样了你看不见么?耽误了她考清华你赔得起么?”
手表当然不会回答她,何雨郁闷地转了个头继续趴。
“何默默!李秦熙在门口,他让我问你脚好了么,你脚怎么了?”一个留着厚刘海脸盘圆润的姑娘隔着两张桌问她。
清亮的声音字字清楚,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何雨抬起头,她坐在从门数第四行,从讲台数第三排的传说中标准优等生位,看门口只能看个斜面。
那个叫李秦熙的男孩儿规规矩矩的站在教室门口,顺着何默默同伴同学说话的方向看了过来,看见了“何默默”。
他对“何默默”挥手打招呼。
何雨从凳子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李秦熙笑了一下,他的卧蚕很明显,笑起来帅气中带着可爱:“我来看看你脚怎么样了。”
“都说了我们两个是责任对半分,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何雨看看自己扭了的那只脚,心里庆幸昨天女儿没有往深了问自己。
她实在是没脸跟默默说自己的脚是逃课的时候弄伤的。
高中生的上课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要学的东西也太多,何雨看看那些课本,大部分知识对她来说都是“纵使相逢应不识”的关系,也就只有文科的几本书她愿意当看故事一样翻一遍,可也就翻一遍。
熬生熬死,她是硬撑着才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全靠着不让女儿在老师心里留下坏印象的坚强意志。
这样勤勤恳恳地熬了两天,她实在是坐不住了,只觉得屁股上都生了刺,所以,昨天晚上晚自习的时候她逃课了。
本来只想找个角落呆一会儿,可是四十一岁重入校园的何雨女士轻视了市一中这所省重点高中对学校纪律的维护,她在走廊的窗边站了不到十分钟,就有巡查的老师来了。
为了躲巡查,她从走廊转移到了楼梯上,正是在一次下楼时候跟正好上楼的李秦熙撞在了一起,一只脚从楼梯上滑下去,扭到了。
脚伤了,何雨怕伤到了女儿的骨头,赶紧去了一趟医务室。
大概是出于愧疚,李秦熙全程陪着她,在放学的时候还推着一辆自行车到了何雨的眼前。
何雨对他只有一个感觉:小孩儿不光长得帅,还挺有礼貌。
现在,她觉得这小孩儿也太有礼貌了。
李秦熙说:“你中午去食堂不方便,我帮你带点儿吃的?”
何雨连忙拒绝:“不用了,我中午自己出去活动一下挺好的。”
男孩儿又说:“那我来接你。”
去食堂吃个午饭有什么好接的?
偏偏男孩儿的目光那么干净,何雨脑子里转了两圈儿也觉得对方对“何默默”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难以拒绝。
何雨女士能跟她那些三四十岁的追求者们你来我往,对这样跟女儿一样年纪的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同学们在走廊里来来去去,眼神都瞟着“何默默”跟李秦熙。
一种久违的尴尬感在何雨的心里油然而生。
遥遥看着有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何雨飞快地说:“老师要来了我要回去做题了,谢谢你总想着帮我,你不用再做什么,真的,我脚马上就好了!等我好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一口气说完她就往教室里蹿,动作十分矫健,完全不像是个脚有伤的人。
教室里的气氛也有些诡异。
何雨刚在座位上坐下,她前面坐的女孩儿就立刻转过头来看她。
“何默默,李秦熙长得好帅啊!”
何雨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女孩儿的名字,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的名字。
过去几天这个女孩儿寥寥转过来几次都是为了传讲义、传习题册,动作迅疾如风,何雨连她的样子都没记清楚,只一直看着她后脑勺上的辫子绷得紧紧地,后颈上都扯出了一片发红的小疙瘩,上课下课都在那儿坐着,也很少跟别人聊天。
这样沉默寡言的女孩儿在正好的年纪也会夸赞美好的男孩子。
何雨笑了,她女儿那口白牙都露了出来,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们真是太可爱了。
前两节课是语文和物理,语文课还好,何默默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是个极为博学的女老师,讲课引经据典,一篇《阿房宫赋》从秦朝历史讲到杜牧生平,穿插秦朝的军功制和唐朝的门阀世家,何雨跟她同学们一样听得如痴如醉。
就是课文是不可能背过的。
物理课,何雨就过得极为痛苦了,课本上的字她认识,组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尤其是中年谢顶的物理老师还极爱何默默,几乎每节课都要她起来回答问题。
“对不起,我不知道。”
几秒钟前还在打瞌睡的何雨站起来,心里知道自己女儿的形象又在老师的心里坍塌一截。
坐下的时候,她的心情变差了。
高一(二)班这帮何雨眼里的“小孩儿”们看着每天都在正正经经学习,其实传八卦的速度一点也不慢,到了上午课间操的时候,全班都知道了校草李秦熙来找了何默默,包括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