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咬住了?那个包子?,抬手接了过来。
“我说了,然后呢?默默会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她觉得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哭我闹,我逼着她承认我做的不够,然后像个改邪归正的妈妈一样抱着她承诺我以后会做的更多……是不是事情就好像过去了?”
不然呢?同?样在吃包子?的林颂雪有些?困惑。
何雨的语气坚决地说:“不会。下次再有问题出现,她还是不会告诉我,她只会隐藏得更好。我去跟默默说我跟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不过是一个成年人在卑劣地寻求心?安理得。”
林颂雪拿住第二个包子?看向何雨:“你说的我好像是听懂了?,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没有保护过她。”
十七岁的女孩儿仿佛听见了?一声惊雷,只在刹那里她听不懂它,可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颤抖,比那些被雨打的叶猛烈的多。
何雨终于会笑?了?,她拿起第二个包子?,笑?着说:“怎么会有孩子去向十几年都没保护过她的妈妈求助呢?”
林颂雪却突然觉得难过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何默默”脸上不属于何默默的这?个笑容,一直到吃完包子?,她都没有再说话。
何雨也没有。
“我觉得无论如何,你该跟她聊一聊。”
走进教学楼的时候林颂雪是这么对何雨说的。
“你什么都不说,何默默也不可能会改,让你担心?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你的女儿还是你心?疼的样子……我爸说过,维持资产的现状意味着财富在倒退,我觉得感情也一样,你们母女之间需要?沟通那就应该去沟通,很?快何默默就会长大成为一个成年人,没有孩子会向没有保护过自己的妈妈求助,成年人就更不会了?,何默默,尤其不会。”
说完,她一如既往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红色的伞在她的手中轻摇,残留的雨水滴落在了楼梯上。
何雨静静地站在原地,这?些?孩子啊,真是可爱,又讨厌。
抬起手揉了?揉脸,何雨其实很?想给女儿打个电话,可是晚自习要?开始了?。
没走进教室何雨就感受到了一阵平时没有的嘈杂。
“是格格没去擦地,凭什么扣我的操行分?格格,我不是让你替我打扫卫生了?吗?为什么教导主任让你去擦走廊你不去?”
之前让时新月替她干活的女孩儿一脸怒意地站在时新月同?桌的位置上。
时新月低头坐着整个人都缩在一起。
“答应了?要?帮我打扫卫生结果害我被扣操行分,你这?明明就是故意害我!”
“让开。”
女孩儿还要?继续讨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格格”呢,突然就被人打断了,回头,她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何默默?你等等,上课再回来。”
“让开。”
“不是,我得让她去找老师把操行分还我,你等会儿!”
“嘭!”是有人一脚把桌子?踢开的声音。
“我让你让开,这?是我的座位。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我的’,我的就是,我什么时候要?坐我的位置,你就得给我让开。”
女孩儿被吓到了,不光是她,全班人都被吓到了。
“座位是我的,值日是你的,‘你的’就是你有事?儿你办不了?你找了别人帮忙这?叫‘求人办事?儿’,‘你的’就是从始至终责任就是你的,时新月她干得好了受表扬了你会跑出来说是她干的?凭什么好事儿是你的出了事?儿你还要?拉着别人替你担责任,有本事你自己干啊?晚饭啃着面包替你扫地擦地还搞出罪过来了?!”
这?个人是何默默吗?
何默默会双手插在裤兜里跟人说话吗?何默默会这?么大声地跟人吵架吗?何默默会一脚踢开放满了?书的桌子?吗?
被踢出去的桌子?最上边的几本书摇摇欲坠了?好一会儿,终于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教室里的空气恢复了?流动。
“何默默,你……”
“还有,时新月她有名字,叫时新月,别人的名字都不会叫你有什么脸找人帮忙?”
那个女孩子?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两个耳光。
何雨盯着她的眼睛:“你还不让开是么?”
女孩儿走了?。
何雨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转到桌子?边去捡书,她前面坐着的那个总是头发梳很紧的女孩儿弯腰帮她一起捡。
“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总是一脸严肃传卷子的女孩儿居然是笑着的,“没想到你骂人也这?么厉害。”
坐回到座位上,何雨没有理会几次想说话又缩回去的时新月,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不久前那个瞬间,她把时新月看成了?自己的女儿。
十四岁的,独自承担一切的,自己的女儿。
“我没有保护过她。”自己说过的话成了?扎穿自己心?的刀,不,是女儿被霸凌的事?成了?刀,扎在她的胸口上,她用自己的语言把它打磨地更锋利。